每一代教廷聖子,無論是各大教區挑選的聖子,還是教廷聖山的聖子,在他們被賦予這一稱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自己的使命,與自己未來的路。
揹負着自認爲,或者很多人認爲的神聖使命,走着那條看似光鮮,卻沒有盡頭的路。
那條路的盡頭,是所有種族統統信仰聖父。
可是無論是大教皇還是聖子,都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的幻想。
哪怕是幻想,他們依舊在走着這條路。
當奧菲斯從記事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是下一代大教皇,也清楚自己是未來的人族宗教領袖。
門羅薩曾經和奧菲斯說過,他最大願望,就是左手拿着法典,右手拿着聖十字架,令大陸上所有種族都皈依聖父的懷抱。
而奧菲斯卻不太認同,他最大的願望,就是世界和平。
是的,世界和平,七歲那年他是這麼想的,如今到了十七歲,他依舊是這麼想的。
七歲時的願望很幼稚,到了十七歲,他遠遠要比很多人成熟的太多,卻依然憧憬着這個看似幼稚的幻想。
坐在奧菲斯面前的,是一個比蒙。
雖然是比蒙,但是奧菲斯卻很難將對方和“獸人”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與其他粗俗不堪渾身腱子肉不同的是,面前的比蒙不但舉止優雅,而且行爲得體,舉手投足間盡顯古老貴族的風範。
陳舊卻十分整潔的衣物、古老的卻毫不奢華家族徽章、蒼老卻不失威嚴的面龐、嘴角那種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似乎永遠都在微笑着,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這就是愛德華三世一直以來帶給奧菲斯的感覺,一個古老而又高貴的上位貴族。
奧菲斯將愛德華三世面前茶杯裡的茶水斟滿,面帶微笑。
作爲上一代天鵝族族長,愛德華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族風範,隨時都在保持着貴族般的微笑。
“人族聖子閣下,穆里尼奧他,真的投靠了你們人族教廷嗎?”哪怕事關自己的親生兒子,愛德華也並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奧菲斯沉默了半晌,沒有立即開口回答。
同樣是名震比蒙的天鵝族兩代族長,穆里尼奧給他的感覺,彷彿永遠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而愛德華三世,卻如同一個看破世俗的智者,彷彿時間上一切的事物都不會引起他的興趣一般。
最重要的是,愛德華總給奧菲斯一種錯覺,那就是這個比蒙皇冠大祭司,若有若無的元素氣息,要比唐尼大法師與艾伯特,甚至比他的父親門羅薩還要強大。
“不,穆里尼奧族長他並不是叛逃,也非是投靠,據他說所,貴方的獸皇凱撒,出於某種政治目的想要剷除他,所以只是逼不得已一種自保的手段罷了,而且當日在聖光堡時,我也親眼見到貴方獸皇的親衛對昏迷的穆里尼奧痛下殺手。”奧菲斯說完後,心裡卻有些無奈。
他並不是挑撥愛德華與獸皇,只是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而且讓他無奈的是,教廷以爲利用了穆里尼奧,穆里尼奧何嘗又不是利用教廷和人族。
聖山的目的,只是爲了從這個曾經的比蒙第一名帥問出關於比蒙的作戰情報。
而穆里尼奧,何嘗又不是想利用人族滅掉獸皇凱撒好變換皇旗。
“事實是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個比蒙都以爲穆里尼奧叛逃到了人族。”擺了擺手,愛德華似乎不願意繼續談這個話題。
奧菲斯嘆了一口氣,微微的說道:“老族長,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不通,能否冒昧的請教一下。”
愛德華微笑着點了點頭,從內心來講,他很喜歡這個溫文儒雅的人族孩子,可惜,大家各爲其主。
“無論是您還是獸皇凱撒,我相信你們知道人族也好教廷也罷,根本不會將那些土地拱手相讓給你們比蒙,既然是這樣,你們爲何又出爾反爾?”
“爲了開戰!”愛德華斬鐵截釘的說道:“只是爲了開戰!”
“開戰?”奧菲斯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自從被軟禁後,他一直想不清楚比蒙這樣做的意義何在,而且他相信關於魔族的動態,既然教廷知道,比蒙也應該知道,在這種全大陸的威脅之下,比蒙爲何還與人族翻臉?
“是的,數千年前,我們的祖先敗過一次,兩族大戰時,我們又敗了一次,所以,不能再敗了。”愛德華微微嘆息道:“這就是獸皇陛下,以及每個獸人內心深處的想法。”
“若是談和,就不會發啓戰端,也就沒有勝利或者失敗,所以你們才軟禁我們想要再次發起戰事?”奧菲斯不解的問道:“難道你們就不怕魔族趁虛而入?”
愛德華搖了搖頭說道:“我探查過後方的空間裂縫,非常的不穩定,魔族想要再次踏上這片大陸,短時間內根本做不到,所以我們需要一場勝利,只是一場勝利罷了,不是爲了掠奪,不是爲了土地,無論是在大荒原,還是在沙巴克皇城,只要有一場勝利能夠洗刷之前所有的恥辱就夠了。”
奧菲斯愣了半響,最終還是沉痛的點了點頭。
他終於明白比蒙爲什麼出爾反爾了,這就是獸人!
此時的奧菲斯突然有些理解了,帶着羞恥感的和平,遠遠不如遍地焦土上插着勝利的旗幟。
哪怕旗幟下面是無數比蒙的屍骨。
愛德華離開了,離開前面龐上那不變的微笑似乎消失了。
或許他也十分的矛盾,可是哪怕再矛盾,他依然是一個比蒙。
奧菲斯將愛德華送出門外,回身走進了臥房,朗寧特和艾伯特二人愁眉苦臉的枯坐着。
奧菲斯啞然失笑,五天前三人在教廷護教騎士團的護衛下進入了沙巴克。
可是誰也沒想到在比蒙皇宮內,獸皇凱撒卻突然翻臉發難。
原本三人是有機會逃的,可是奧菲斯卻執拗的質問獸皇爲何不顧兩族無辜的生命突然翻臉。
因爲三人也就白白喪失了最佳逃跑的機會。
事後艾伯特曾問過奧菲斯爲何不跑,奧菲斯對他說,他是聖子,所以他不能跑。
艾伯特是個很謹慎的人,而且又是空間系聖階,他想走誰也攔不住,可奧菲斯是他看着長大的,最終在極北劍聖和皇冠大祭司愛德華聯手下,失手被俘。
朗寧特當時根本就沒出手,因爲他知道自己只是個打醬油的,比蒙說殺就殺他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不如老老實實的待着。
保護聖子固然是他神聖的使命,但是再神聖,依舊沒有自己的老婆孩子和老丈人重要。
如今的朗寧特,早就不是那種死教條的騎士了,在他的認知中,教廷不是他的家,血蹄部落纔是他的家。
爲了血蹄部落,他可以浴血沙場甚至獻出生命,因爲部落裡有他的孩子、家人、朋友,那裡有他的一切。
可是教廷卻不是他的家,爲了教廷白白犧牲,不值得。
別說犧牲,身上流點血都不值得。
朗寧特覺得自己有這種想法,並不與自己的信仰背道而馳,聖父神典中不是說了嗎,友愛家人,友愛周圍的一切。
自己不爲家人着想,這纔是動搖信仰。
“開戰,似乎不可避免了。”奧菲斯嘆了口氣,坐到了兩人的旁邊。
艾伯特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無奈的說道:“戰就戰,這幫該死的獸人抓咱們做什麼。”
在他的腦袋上,一直頂着一個紫紅色的單控光環,那是愛德華限制他魔力元素的禁魔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