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亨問清楚情況後,立即吩咐左右令兵去召集算盤城內所有能調動的兵卒。不僅包括分佈在算盤城內各處角落的,還有駐紮在算盤城外各千戶所,百戶所據點處的順軍兵士。
那些試圖給城外駐點傳令的令兵卻未能出城。因爲夏華的近衛兵已經佔據了算盤城四處城門。
李來亨的府邸前已聚集起五千餘人規模的軍隊。焦急的李來亨不再等待,領着這些順軍步騎沿着算盤城的南北主街向北門浩浩蕩蕩殺來。
此時,如果從空中俯瞰,就如同有一股黑色洪流從算盤城的南城向北邊涌去。除了沿着主街涌動,還灌入到兩旁的小街小巷,試圖從側翼包抄來犯之敵。
北門城樓處的夏華用千里鏡將大街那邊盡頭的狀況看得清清楚楚。立即下令城中的三百近衛軍兵士在一個較爲開闊的十字路口處佈置好陣形。
策馬疾行的李來亨目視之下,已能看清遠處那兩三百號服奇特的明軍,他們除了銃管上帶着“矛刃”的鳥銃,沒有任何其它兵器。
李來亨心裡冷笑道:【縱然你火器再是厲害,也難擋我的千軍萬馬四面圍攻。】隨即下令說:“全軍不用排陣,四面圍攻,加速衝鋒。弓弩手近前到射程後便自行開弓放箭。”隨着他的軍令下達,那一道黑色洪流的流動速度愈發快了。
“開炮!”隨着一聲令下,四尊紅衣大炮上的油布被拉扯下來。黑黝黝的炮身指向主街上洶涌而來的人流。炮尾後的藥捻也瞬間被點燃。
前方的順軍兵士看得真切,頓時嚇的魂不附體,向兩邊閃去。但還有很多沒反應過來的兵士繼續向前奔跑衝刺着。導致很多人衝撞到一起,跌倒在路面上,又絆倒其他還在奔跑的人。
“轟,轟,轟,轟”連續發出四次巨大的火炮轟鳴之聲。第一發是枚實心彈,重達數十斤的鑄鐵實心彈將一名順軍掌旅的胸膛完全打穿。前後肋骨,脊骨俱斷,胸膛以上的部分只有兩側各有點皮肉連在軀體上,霎那間就“摺疊“下去,而後整個屍身掉落馬下。
巨大的彈丸並沒有停止自己的旅程,將一名順軍步卒的頭顱擊的粉碎後方才落在地面上,向前”緩慢“的跳躍着滾去。它所經過之處,不時傳來淒厲的嘶叫之聲,四五名躲閃不及的順軍兵士抱着斷腿痛苦的翻滾着。
第二發是鏈彈,高速旋轉着在人羣中呼嘯掠過,擊碎,切開它所遇到的任何一具軀體的骨肉。頭顱,殘軀,胳膊,大腿混雜着血肉在空中四處飛舞。第三發是葡萄彈,亦是洞穿了幾十人的軀體。最後一發竟然是霰彈,上千蠶豆大小的鉛子轟然而出,成羣結隊的殺傷着一百五十步外的順軍兵士。當面的順軍兵士嘩啦啦的就應聲倒下去百餘十人。
這些炮彈本是夏華爲轟開城門準備的,沒想到在巷戰中用上了。它們實際殺傷的順軍兵士不到兩百人,但是震耳欲聾的炮聲,瞬間所造成的大面積慘烈殺傷效果卻回給予敵軍士氣巨大的打擊。
正面衝擊近衛軍街口陣地的順軍如同潮水般向後退去,但十字路口左右兩側的街道上,卻不斷有順軍從巷口中冒出,他們往往是一冒頭,就被射殺當場。
射殺他們的槍彈不僅來自街口陣地,北門城樓上的兵士也開始用德萊賽步槍進行狙射。這些德萊塞步槍的有效射程達到六百米,理論上,只要視線無所遮擋,佔據四個城樓至高點的近衛軍兵士可以將射擊範圍覆蓋到算盤城任何一個角落。
李來亨帶着親衛砍殺了十幾名向後潰逃的兵士後,方纔在城中心穩住陣腳。指揮着數千順兵再次沿着主街向夏華涌來。
隨着砰砰的槍聲,彈丸呼嘯而來,兩百名近衛軍兵士在五百米外,每個人以每分鐘五發的速度,輪番用步槍狙射重新衝來的敵兵,幾乎是一槍一個。另外百名近衛軍兵士護住兩側的街道,和佔據制高點的近衛軍一起不斷狙擊那些從小巷中滲透到側街上的敵人。
按照這個火力輸出,理論上,只要順軍願意付出千餘人傷亡的代價,不管不顧的向前衝,是能夠衝到近衛軍近前的。至少能讓己方弓弩手射到對方。
但是人畢竟不是機器,而是會被各種情緒操控的血肉之軀。這種快速的人員傷亡和誇張的戰損比,古往今來就沒幾支部隊能夠承受的起。更何況本就是烏合之衆的順軍。
付出三四百人傷亡的代價後,進攻的順軍再次崩潰,有的向兩邊巷道中跑去,有的向後奔逃。兩側街道中再也沒有順軍兵士敢從小巷中冒出頭來。
李來亨臉色蒼白,和幾個親信將領一起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纔再次收攏住潰兵,粗略一清點只有兩千餘人了。其餘人都已逃散到城中各個角落。
夏華斷然下令道:“進攻“,三百近衛兵開始沿着主街向前移動。
剛剛恢復了點士氣的那兩千多順軍一看對方來了,如同看到猛虎出籠般又慌亂了起來。一陣亂槍打來,又是數以百計的人被當街射殺。
此時,別說普通兵士,就是李來亨自己也慌了手腳,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涌上他的心頭。“撤,從南門撤出天津!“他的話音未落,隊伍已如狼突豬奔般爭先恐後的向南門涌去。
夏華的三百兵士穩步向前推進,負責兩翼掩護的兵士抽出了腰間的柯爾特左輪,防止萬一有敵軍從兩側建築物中偷襲而出。
一名順軍部總蹲在臨街的一個閣樓上,彎弓搭箭向正在行進中的敵方兵士瞄準。他自崇禎十五年起就跟隨李自成,已是一名順軍老兵,他很清楚放出這一箭對自己意味着什麼,但他還是射出了這一箭。
箭矢破空而至,卻射低了兩尺,貫穿了一名近衛兵的大腿,疼的他摔倒在地上。
那順軍部總立刻遭到數發子彈的還擊,一槍正中額頭,被擊斃在地。
這樣的亡命之徒畢竟是極少數,這個時代,兵士甚至小股部隊與大部隊脫離就不可能再爲原來的將帥而戰了。換句話說,化整爲零對於老式軍隊而言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