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穎現在也是六神無主,他何嘗不知道盧志的道理。但卻拿不定主意從那個方向,哪個點突圍。猶豫片刻鐘後,他將馬鞭指着北邊那個隘口說道:“傳我軍令,全軍集中兵力攻陷此處的營壘,從此處突圍!”
第一批由三千名叛軍步卒組成的敢死隊分成五排向“隘口”處的禁軍營壘撲來。第一排兵卒儘管人人頂着盾牌,但他們距離壕溝還有十幾仗遠就所存無己。他們的盾牌不是禁軍步卒那樣的四尺大盾,而是直徑三尺的盾牌,對方的箭矢又是那麼密集,箭羽射中很多人沒有佩戴脛甲的小腿,讓他們倒地不起。
叛軍中的弓弩手也在進行放箭還擊,但是對於身披重甲的重裝騎兵,他們的箭矢幾乎毫無作用。
第二排兵卒衝至壕溝邊,準備跳到壕溝底部,再向壁壘上攀爬。壁壘之上,那些重甲的騎兵們挺起手中的騎槍向壕溝對面的叛軍兵卒齊齊扎去。一片哀嚎聲中,又是成排的人倒在血泊之中。只有極少數人能跳入壕溝之中。第三排的命運也大抵如此。
第四排因爲前面的兵卒攻擊受阻,速度遲滯了一下,因此和第五排的叛軍兵卒會合到一起,一起向壕溝衝去。這次人數密度陡然增大,壁壘上的長槍只能捅倒部分叛軍兵卒。大多數已跳入壕溝底部。
由於時間緊促,禁軍騎兵們也沒時間在構築的壕溝工事底部佈置一些類似竹籤的障礙。壕溝底部其實是壁壘上的長槍攻擊盲區。
若這些手持騎槍的甲士要繼續攻擊他們,需要探出半個身子,自上而下垂直進行攻擊。但是這樣自己也很容易遭遇到叛軍的攻擊。所以禁軍的百夫長並沒有讓他們這樣做,反而是在軍官的號令之下,兵士們放下了長槍。有的將腰間的斬馬刀抽出,有的則將標槍握在手中當短矛使用。
叛軍兵卒剛剛露頭,就會被鋒利的鋼刀一刀斬斷脖頸,或是被標槍扎入頭顱。面對着從上方不斷掉下來的屍體和沿着壁壘流淌下的鮮血,停留在壕溝底部的叛軍兵卒已經膽氣頓失,畏懼不前,不再向上攀爬。但他們又無法返回,這即有司馬穎未下令撤退的原因,同時他們也害怕爬出壕溝後會被敵人從後背攻擊。所以他們一個個都龜縮蹲伏在壁壘腳下,也不敢亂動。
司馬穎一看,這個點強攻不下,又組織了幾隻敢死隊,分頭突圍。但分佈在東面山丘間的各個營壘均是如此,對方並沒有防守明顯薄弱的點。
此時,斥候又上來稟報,後方的司馬乂已經最了上來,列好軍陣與己方斷後的軍隊對峙。並且在陣後開始構築營壘。司馬穎心裡很清楚,對方的意圖就是要困死自己這十萬大軍,直到他們投降交出自己人頭爲止。
司馬穎惡狠狠的罵道:“司馬遹,司馬乂,老子就是死了,也要啃你們幾塊肉。絕不會把我的人馬白白送給你們”他立刻組織兵卒再次對前方營壘發起全面攻擊,這一次出動了近萬人,他決心以前赴後繼堆屍的方式強行突破面前這座壁壘。
爲了鼓舞士氣,他還專門對着萬人兵卒進行了臨時動員,說了不少打氣的話,許諾了很多承諾。最後他欺騙這些兵卒說:“若是此仗敗了,我們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連你們家鄉的父老家人都會受到牽連。在青州徐州,跟隨東海王舉義的官兵們都被夷了三族!……”
在連天的號角聲與鼓聲中,旌旗燭天,刀槍如林。近萬大軍分成十幾波,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海潮般向營壘涌去。甚至還有支輕裝簡行的百餘人隊伍悄悄向旁邊的山丘之上摸去。
此次攻擊隊形超級密集,幾乎是人挨着人,肩並着肩。前後排也隔的只有幾尺距離,這是司馬穎吸取上次教訓後採取的密集攻擊策略。
又是密集的箭矢射來,除了第一排的叛軍兵卒將盾牌遮擋在胸前,其餘的都將手中的盾牌舉到頭頂。第一排的兵士們依舊腿部中箭倒地,後面的前赴後繼的補了上去。連續三輪射擊後,叛軍們衝到壕溝旁。
此時,數百王庭重裝騎兵在壁壘頂部齊齊刺出了他們的騎槍,一片血花飛濺中,叛軍成片成片的倒下,許多滾入壕溝之中。但是後方的叛軍兵卒繼續一波又一波的涌了上來。叛軍數量過於密集,重騎們反覆捅殺,依然不能阻止叛軍的瘋狂進攻。
躲過騎槍捅殺的叛軍紛紛跳入壕溝之中,和之前就蹲伏在壕溝中的叛軍開始奮力向一仗多高的壁壘上攀爬。奇怪的是這時這些下馬做戰的重騎兵並沒有再堅守壁壘,而是跳回壁壘之內。
叛軍們紛紛登上壁壘,眼看就要衝破防線了,但是正要衝入營壘內的叛軍們遭受到如同滂沱大雨般的標槍拋射襲擊。此起彼伏的哀嚎身中,無數插着標槍的叛軍屍體在壁壘頂部癱軟下去。這樣的投射連續三輪,衝上壁壘的叛軍九成都被標槍擊中。
六百王庭重騎的甲士們手中的標槍也全部投射完了,面對壁壘後依舊如同大潮般洶涌的叛軍人流,他們拔出了斬馬鋼刀,衝上了壁壘,奮力揮刀,斬殺着繼續往壁壘上衝來的叛軍兵卒。
旁邊的山丘上,百十人的叛軍精銳試圖從山林中摸到禁軍營壘防線的後方,突然他們聽到轟隆隆的聲音,仰頭一看。多個大石從山上往下滾落。猝不及防間,他們中很多人被石塊砸中,有的甚至被碾壓成肉泥。而後又是箭矢襲來,剩餘的兵士一個接着一箇中箭倒地。這是下馬作戰,駐紮在山坡上的柺子馬在襲擊他們。
不出片刻的時間,這百十人就只剩下三四十人還完好無損,他們狼狽的向山下逃去。
壁壘上的廝殺已到白熱化的階段,雖然這些重騎仗着一身重甲讓對方奈何不了自己,又有手中的鋼刀利器砍殺了無數進攻的叛軍,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已經有不少叛軍兵卒越過壁壘,衝向了後方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