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之中寂靜如常,連望樓上都不見人影。只到他們臨近大營的壕溝只有十仗遠時,大營壁壘的後面飛出如同飛蝗般的箭羽。
當下的禁軍步卒幾乎人人都配置了精良的連弩,其射擊速度絕不亞於一個熟練的弓箭手,而且因爲滑輪棘輪的應用,自然讓連弩的實際威力比普通箭矢有所加成。
短短十幾息的時間,從大營之中就射出了近三萬發箭矢,可以想象這些飛羽的密集程度。再加上張方軍的兵卒在衝鋒時,前後都拉開一定距離,因此前方的人身體並不能爲後面的人提供掩護。這些兵卒如同被狂風掃過的麥稈一樣,成片成片的倒下。其中很多人僅被箭射中四肢或因爲甲冑保護射入身體不深,所以並沒有立即死亡,倒地後,一個個疼痛的哀嚎不止。
圍繞着整個大營一圈都是密密麻麻,橫七豎八的層層屍體和傷兵。傷兵們恢復神智後,開始連滾帶爬的向後方撤去。這些傷兵雖然暫時沒死,但按當下的醫療條件,他們大多人會因爲傷口潰瘍而死去。
張方一看,這樣的打法,用不了幾輪衝鋒,就會讓自己的兵打光,連忙下令鳴鑼收兵。
第二日,張方又發起新一輪進攻。這次知道了對方箭矢的兇猛,吸取了上次教訓。衝鋒的兵卒大量配置櫓盾。最前方有櫓車。櫓車後面的數排兵士前後都排列的較爲緊密,幾乎人人頭頂盾牌和木板做的簡易盾牌,這樣就防止了因對方拋射而中箭的機率,讓禁軍的密集箭矢再難以造成像昨日那樣的巨大傷亡。
巨大的張方軍陣如同四堵牆向禁軍大營壓迫過來,又是如同昨日那樣的一輪密集射擊,果然,這次並沒有起什麼效果。叛軍兵卒的盾牌之上插滿了箭矢。但是受傷的人少之又少,軍陣繼續向前穩步推進。
張方站在車駕上,居高臨下觀看整個戰場形態,他看見己方軍陣離對方營地越來越近,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傳下令去,要第二批兵士也準備好,只待壕溝填平,即刻開始衝鋒。但就在這個時刻,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從禁軍營地中飛出無數的火球和圓形的石頭,當這些物件落地之時,正在進攻的叛軍霎那間就如同陷入修羅場一般。
在騰空而起的烈焰中,叛軍兵卒一個個迅速變成火人,在骨骼碎裂聲中,巨大的石頭砲彈將叛軍兵卒的腦袋,身體,四肢砸的粉碎。現在弩炮所發射出的火爆彈已經不是原來的普通火油,而是由黑暗時代高級工坊提煉出來的猛火油,這些提煉猛火油的原材料是司馬遹派遣專門的機構採辦而來。
變成火人的叛軍嘶吼着,在地上打兩個滾就沒了生息。被砸斷四肢的叛軍兵卒卻是哀嚎不止,有的被接着而來的石彈當場打死。這種慘烈的場景讓張方也心驚不已。
正在張方目瞪口呆之時,前方衝鋒的倖存叛軍已經如同退潮一般向後潰逃而來。與此同時,禁軍大營的大門陡然打開,放下吊橋,大股禁軍從大營之中衝殺而出。
兩千新訓的禁軍柺子馬和五百禁軍鐵浮屠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很快就追了上來,馬上騎士隨即開始施放箭矢,潰軍不少中箭倒地。剩餘的潰兵更加賣命的奔逃起來。在他們衝入本方軍陣同時,後面緊隨而來的兩千五百鐵騎也殺到了。騎兵們斬馬刀高舉在空中,如同一片寒光閃閃的刀刃之林。
前方慘烈的戰爭景象讓後方的張方叛軍也心悸不已,本就是心驚膽顫的硬着頭皮,各挺刀槍準備禦敵。結果被瘋狂逃命的本方潰軍一衝,緊接着又被拐子馬與鐵浮屠殺入,頓時全軍大亂。鐵浮屠在張方的軍陣中橫衝直撞,撕開一個又一個口子。跟在禁軍鐵騎後方的步卒也衝了進來,與叛軍兵卒展開激烈廝殺。
張方本還想調動左右兩翼的叛軍來合圍這些從大營之中出來反擊的禁軍。但時間上根本不允許他這麼做,自己所在的中軍已然崩潰。四五騎鐵浮屠已經向他衝殺而來,這張方一見不妙,吩咐親兵上前拼死擋住,自己撥馬就向西邊逃去。中軍一潰,其餘的叛軍見到帥旗西移,也開始與前面潰敗下來的兵卒混雜在一起,向西撤去。
禁軍鐵騎緊追不捨,尾隨着叛軍闖入叛軍大營,開始四處抄掠焚燒叛軍營寨。張方一口氣逃到弘農郡的邊界上才停下腳步,收攏潰兵。連續幾日收攏起大部分潰兵,進行清點後。九萬大軍只剩下七萬餘人。
此時,後方弘農的李含也到達了前線,他從張方口中瞭解到戰況後,說道:“如今司馬遹兵勢雄壯,不如我們暫且將兵力收縮至弘農,依託弘農各縣據守。等其他藩王軍隊到達後,我們再行圍攻洛陽。”
張方低頭沉吟片刻說道:“不行,司馬遹的戰術明顯就是分而據敵之,我們若現在消極應戰,司馬遹必定用其主力兵力將諸王的軍隊各個擊破。”
李含詫異問道:“那將軍有何方略克之?我們這兩三天就消耗了兩萬士卒,卻連對方營壘的邊都沒摸到。如此和他們硬碰,怕是有戰敗的危險啊。”
張方詭異的一笑說:“打不下來就不打,我軍可以將洛水邊上的司馬遹營壘先行封鎖住,而後在分兵繞過此處前去圍攻洛陽城。”
李含不以爲然的說道:“將軍說笑了,依將軍所說,這大營方圓百仗,屯有萬餘兵士。我們若要圍住它,至少需要五六萬兵力。若我們前些時不丟那兩萬兵馬,將軍這個計劃還實施的了,可現在我們就七萬餘兵力,圍住此營,還剩萬餘兵力,如何能攻下洛陽城?”
張方撇了李含一眼,有些揶揄的說道:“用兵靠的是巧。吾自是有一計可以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