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的夏越這纔開口說道:“所以我們不能等聖上的決斷纔有所行動。我們出來時,聖上已經考慮過這種情況。他對我們交代過。如果形勢發生大的變動,我等與羅使君可以依據實際情況,商討後做出安置他和這些流民的決斷。某認爲,應令李特帶着氐人流民重新返回他們之前居住的地方--雍涼交界處。因爲自齊萬年之亂後,雍涼已經沒有戰亂,這些流民再沒理由滯留在巴蜀之地。羅使君認爲如何?”
羅尚聽了這話,馬上應道:“夏將軍說的有理,不如我們這就引軍入蜀,督促李特將流民遷徙回關中。”
……
十幾天後,羅尚率領的萬餘梁州兵和兩千禁軍從巴西郡進入蜀地綿竹。這裡正是李特流民武裝的大本營所在。三軍在流民營之外十里處紮下大營寨後不久,李特就親自來拜見羅尚等人。
宴會上,酒過三巡之後,李特多次表示願意爲朝廷看守益州。羅尚默然不語,他手下的廣漢太守辛冉卻笑着明知故問的問李特哪裡人氏。李特驚訝的說:“辛太守難道不知特是何方人氏,特和這些流民兄弟都是從雍涼一帶遷徙而來,都乃涼州或雍州人士。”
辛冉這才捻了下鬍鬚說:“具本官所知,當初是因爲齊萬年之亂,李兄才帥本部族人糾合其餘躲避戰亂的流民來梁州就谷,後來才進入蜀地。如今這齊萬年已然伏誅,涼雍之地再無戰亂。而且現在陛下親封的涼州刺史張軌將涼州治理的井井有條,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李兄何不帶着鄉親迴歸涼州,保一方太平呢?”
李特這才聽明白辛冉的意思。沉默片刻,對辛冉還有羅尚等一圈官吏抱拳說道:“既然諸君做如此建議,李某定當仔細斟酌,如果是天子的決定,某務必執行。但某還是需要等到天子頒發的詔令才能行事。”
夏越,陳徽兩人對視了幾下,正要說話,羅尚卻搶先說道:“既然李兄如此說,我們再多等幾日,等來天子的決斷不遲。”
……
這日中午,羅尚在營中酣睡方醒,令兵對他說李特之弟李驤在帳外恭候多時。羅尚眨巴了下眼,說了句:“見。”李驤進入大帳之內,二話不說,讓隨行的人擡出兩個大箱,箱子打開,具是奇珍異寶。李驤對羅尚扣首說:“此乃我兄長託我交付於使君的,以答謝使君爲我流民仗義執言之恩。”
羅尚也不客氣,揮手示意自己的親兵收了下來,而後才慢悠悠的對李驤說道:“本官能做的也就是爲你們拖上一拖,若是今上不同意,最終你們還是得返回涼州的。”
那李驤說道:“如此,使君已是幫了我等流民大忙了。待日後我等流民安頓下來,還有重謝。”
原來,這李驤和羅尚是老相識了,大軍入蜀途中,李驤就帶着幾車金銀珠寶守在蜀道上將羅尚截住,交了他這個“朋友“。
另一個大營帳之中,夏越與陳徽正聽取着秘密斥候的情報。當下的李特不僅沒有做任何遣返流民返回雍涼的準備,反而在蜀地四處,通過各種手段收買其他流民羣體的人心。其中包括傳播謠言恐嚇其餘流民,說朝廷要重金懸賞一些流民帥的人頭,以給其他流民團體輸送糧資,以及承諾向朝廷上奏力保這些流民不被遣返涼州等來拉攏人心。一時之間,衆多流民向李特的流民營聚攏,有近十萬人之多。
“看來,這李特是打算反了,可惜這種時候羅尚還在貪圖錢財,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命懸一線!”陳徽對夏越嘆道。夏越反而沒說話,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這讓陳徽起了好奇之心,他向夏越問試探着問道:“我們是否要現在勸羅尚對李特動手,如果再晚,只怕要釀成大禍。”
“不必,聖上的詔令不久就應該到了。我們不必急於這些時日。我絕對相信聖上的決斷。”夏越還是氣定神閒的說道。
片刻後,夏越注視着一隻在空中飛翔的鴿子,自言自語說:“這是最後一隻鴿子了。”他從洛陽衛城鴿房帶來的五隻鴿子,每隔幾天就放出一隻,向司馬遹及時傳送他在前方收集到的情報信息。
終於,傳遞詔令的御使千辛萬苦抵達蜀地的梁州軍大營。在羅尚再三詢問下,御使透漏了詔告的內容【因討趙廎之功,拜李特爲宣威將軍,其弟李流爲奮武將軍,其餘親族有功者皆封侯。】羅尚等人愣住了,這隻有封賞,怎麼沒有明令遣返流民?
羅尚拉住御使的衣袖問:“詔告只有這些?“那御使很肯定的回答:”只有這些。“羅尚無奈,疑惑的回到自己帳中。此時御使纔對一旁的夏越悄聲說道:”聖上還有密詔!“
……
羅尚坐於大帳之中正思量着詔告內容的怪異之處,門外卻進來了夏越,陳徽二人。他剛要說話,一道劍光襲來,羅尚的人頭落地之時,面孔還保持微笑欲言的表情。
大營中傳來陣陣鼓聲,將校們一聽就知道是中軍大帳集合的信號,紛紛向大帳聚攏而去。等人到齊了,卻沒見刺史羅尚,出來的卻是統領禁軍的夏越和陳徽。
夏越和陳徽身後還有一大羣人,都是跟隨御使從京城洛陽趕到蜀地的待任官員。這些人故意比御使晚幾步,所以剛剛纔到。
只見夏越將手中血淋淋的一物置於案几之上,大家一看竟然是羅尚的頭顱,都驚懼不已。此時,夏越身後的御使纔開始宣詔,說【羅尚貪圖錢財,受流民賄,壞江山社稷,當誅。任潘滔爲新的梁州刺史,以夏越暫領都督梁州諸軍事】
衆將不敢怠慢,聽完詔令後齊齊參拜新的刺史和夏越。夏越立即按詔部署下一步行動。
……
李特在流民營中已聽到自己被拜爲宣威將軍的事,但卻還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和這些流民。他心裡想;【誰他孃的稀罕宣威將軍這個虛名,反正這益州之主自己是吃定了,如果洛陽那個皇帝老兒不給,憑自己實力也能硬取!】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李流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說:“大哥,皇帝的御使來咱們這宣詔了,我們要不要親自去接旨?“
李特警惕的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不多,加上御使還有百十名護衛的騎士。“
李特點點頭,對李流耳語幾句,讓他如此佈置,而後整理自己衣冠,這就要親自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