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離落一邊用早膳,一邊聽葉二彙報昨晚調查的結果。
“情況就是這樣,也是說,很快我們就會有麻煩了。”葉二嘴上說着麻煩,卻是一點緊張之意都沒有。
“嗯,我知道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離落神色淡淡的說,隨即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你們對明樓瞭解多少?”
“明樓?”葉二沉思了一下,“只知道這個酒樓是三十多年前開的,一開始不過是一家經營不善的酒館,後來被盤下重新裝修,變成酒樓。掌櫃是金鑾城本地人士,姓孫名莫軒,好舞文弄墨,經常會舉行一些吟詩作對的聚會,與天鸞學院的書院關係頗近。”
“能查出明樓的幕後人嗎?”
“怎麼?主母發現什麼不對勁嗎?據我所知,這明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業務,很是乾淨。”葉二不解的問道。
“明樓推出的那個燈謎,我想知道是誰提供的謎面。”離落對蘇焱起有一種莫名的信任,連帶着對他的人也很放心。
“燈謎,聽說這些燈謎並非全部出自明樓,也有些文人墨客一時興起會題出謎面。”
離落凝眉,這樣豈不是範圍很廣,不對,那兩張謎面原本紅色的紙張都已經發白,應該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一直沒有被人解出。可即便這樣,孫莫軒依然繼續掛出那謎面等人來解,可見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查最早一批謎面出自何人之手,可以從明樓剛開始出現燈謎那段時間調查起。”離落想了想,又補充道:“此事一定要暗中完成,不要讓對方發現。”
“是!”葉二領命離去。雖然他很是奇怪離落會對一些燈謎產生興趣,但公子說了要把主母當成他一樣,無條件的執行命令就對了。
離落看了一眼小蛇的窩,沒有回來。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到一個新的地方就夜不歸宿,看來得好好教教它做蛇的道理。
離落是閒不住的人,用了早膳就領着司徒景去遊湖了,葉九和紅菱也一起。
他們剛走出第一樓,就碰上了一個難纏的人——池墨飛!不過此時的他已不是之前尤公子的模樣,恢復了本來的面目,露出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而離落依然是男裝打扮,所以此刻的畫面就有些凌亂:一個比女人還美的男子當街糾纏一個化妝成男人的女子,重點是這兩人都是特別吸引人類型,引起不少路人圍觀,尤其是女性皆迷醉的看着兩人。
離落扶額,纔來金鑾城兩日,就引起了兩次圍觀,她明明只想低調的來辦事而已。
池墨飛的美是一種雌雄莫辨的美,他本身就偏瘦,此刻穿一襲紫衣,三千青絲鬆鬆的綰起,皮膚白皙如凝脂,一雙杏眼帶着媚意,櫻桃紅脣微微抿着,漾着令人炫目的笑顏。
“離——”池墨飛剛要說話就被離落狠狠一瞪,他趕緊轉口道:“公子,到了這金鑾城,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找我就對了,定會讓你滿足的!”
“……”離落一陣惡寒,求別說的那麼讓人誤會好嗎,“謝了!我不習慣不熟的人陪着。”
“別啊,好歹我們也相識一場,多見見不就熟了嗎。今日就我做東,帶你去聽曲好吧?”吃墨飛完全沒有被拒絕的覺悟,特別熱情的說道。
“不了,今日我們要去遊湖。”
“啊!遊湖好啊!今日風和日麗最適合遊湖了!走吧,我帶你去一家畫舫,她們家的姑娘最擅長撫琴……”
離落等人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就被池墨飛連哄帶騙的催着走了。
周圍的人完全傻眼,難道這惜花公子池墨飛現在連長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放過了!
這裡遊的湖是京城的落霞湖,坐落於西側,湖水碧波盪漾,像是一塊巨大的碧綠色的寶石嵌入熱鬧非凡的金鑾城中,陽光下波光粼粼。
此時已是深秋,天氣也涼了下來,最適合外出遊玩了。
池墨飛輕車熟路的帶離落一行人來到畫舫,此畫舫長約四丈,一個飛檐翹角的四角亭子坐落在船尾,船身雕刻着精緻的花紋,美人靠、柱子上浮雕着祥雲,到處掛着沙曼,裝飾的十分華麗。
登上畫舫後,侍女引着他們進到裡面,正好與一位正要離去的女子打了個照面。
“沈小姐!”池墨飛顯然是見到了熟人,歡呼一聲便主動攀談起來。
“此人是沈太傅之女沈寧馨,年芳十七,乃是天鸞學院的得意門生,京城第一才女。”葉九上前在離落耳邊小聲的介紹道。
離落點了點頭,仔細打量起這位赫赫有名的才女來。
只見她有着無可挑剔的五官,略施粉黛,如幽幽谷底的蘭花,散發着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此刻面對池墨飛的滿腔熱情,沈寧馨文雅有禮的應對着,挑不出任何差錯,只是神色中帶着明顯的疏離和無奈。
“沈小姐,怎麼我們纔來你就要走呢。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友人。”池墨飛熱情的說着,將離落拉了過來,“這是葉兄,初到金鑾,我今日特意帶他來畫舫聽琴的。”
然後又向離落介紹:“沈小姐乃是我們金鑾第一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撫得一手好琴,想必今日也是來和秋娘交流琴藝的吧。”
沈寧馨聽他在一個陌生的年輕公子面前這樣誇自己,有一瞬的羞赧,忙解釋道:“池公子誇大了,我哪敢妄稱金鑾第一才女,別說天下之大,單單京城才華出衆的女子就不少。論琴藝,秋姐姐就不下於我。”
“沈小姐謙虛了,梅艾大師曾說他有一得意弟子,假以時日必將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沒料錯的話,所指之人正是沈小姐吧!”離落搖着摺扇,說不出的分流雅緻,帶笑的眸子好不避諱的看着沈寧馨。
“原來葉公子竟然與老師認識?”沈寧馨略微驚訝的看向離落,見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除了池墨飛,這還是第二個會這樣完全不掩飾盯着人看的,只是對方眼裡除了欣賞並沒有別的,她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梅艾大師不僅是手藝高超的制琴師,本身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樂師,葉某是愛樂之人,自然也知道是梅艾大師的。”離落給了一個模凌兩可的回答,你可以理解成她認識梅艾大師,也可以理解成她聽說過梅艾大師。
“葉公子也是愛樂之人!那公子可有擅長的樂器?”沈寧馨也來了興致。
“哎哎——我說,咱們都在這門口站半天了,能進去裡面坐下再聊好嗎?”池墨飛看她們聊起共同愛好就起勁,趕緊打斷提醒道。
“也是,難得遇到知音人,沈小姐不如再留片刻,我們進去繼續?”離落看着有些尷尬不知該走該留的沈寧馨,主動爲她解圍。
池墨飛更是巴不得她留下,也附和着離落開口,沈寧馨便同衆人進到裡面。
“寧馨,你怎麼又折回來了?”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女子問道,應該就是他們所說的秋娘。
“秋姐姐,正巧碰上了這位葉公子,有些琴樂方面的事情要討論,所以便折回來了。”沈寧馨笑着解釋道,完全忽略了其他人,特別是池墨飛,特別委屈的撇了撇嘴,明明是他先搭上話的,明明是他才讓她們兩個認識的,唉!可是過河拆橋的沈小姐也好可愛啊!
還有離落,呃,現在是葉良辰,好好的一個女子幹嘛扮成男人啊!一定要想辦法見到她本來面目!
“你們要討論琴樂之事,奴家可以加入嗎?”秋娘略有些怯怯的問道,沈寧馨則是一喜,期待的看向離落。
“自然可以!池公子和沈小姐都非常推崇秋娘的琴藝,原本也是想邀你一起的。”離落微笑道,語氣讓人很是舒適放鬆,“這位是我兄弟,司徒景。”她怕司徒景會覺得無聊,趕緊將他也拉入話題。
沈寧馨和秋娘都落落大方的與司徒景打招呼,後者只是點點頭,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我這兄弟性子有些冷。”離落怕她倆多想,便特意解釋了一下。
沈寧馨笑了笑表示理解,她看司徒景長得也極爲俊美,尤其在離落的嬌小和池墨飛的妖媚襯托下,他菱角分明的五官更顯得英氣逼人,不由得面色微紅,趕緊端了茶喝來掩飾。
離落卻是不着痕跡的朝司徒景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看,人家姑娘看你看得臉紅了。可惜冰塊臉壓根沒看向沈寧馨,也完全將離落的眼色無視得乾淨。
池墨飛卻將離落的小動靜看在眼裡,頓時兩眼冒出無數愛心,調皮的離落神情要多生動就多生動,艾瑪 ̄好可愛啊!
離落一轉頭就對上池墨飛迷醉的表情,她一頭黑線,然後選擇司徒景的方法——無視。
接着三個女人,呃,但看上去是兩個女人和一個假男人開始了共同愛好的探討,聊得那叫一個投緣,恨不得早幾年認識,若非她們以爲離落是男子,差點就要畫舫三結義了。
除了池墨飛能時不時插幾句話,司徒景、葉九和紅菱完全就是另一個頻道的,不過他們雖然不懂,但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因爲離落等人是將實踐和理論相結合,並非乾巴巴的紙上談兵。此時是沈寧馨和秋娘合奏金鑾的名曲《秋水引》,一人彈奏古琴,一人撫着琵琶,聲音彷彿來自悠遠的夜空,又如溪水般清亮流淌,引人迷醉。
一曲奏畢,衆人都有些意猶未盡,似乎還沉浸在那優美動聽的月夜裡,不想離開。
半晌,沈寧馨纔打破沉默,對着離落噙笑道:“葉公子剛纔所言讓我等受益良多,這首《秋水引》以前我和秋姐姐合奏時,某幾處旋律總有些衝突,經過葉公子這一稍加改動,竟然如此靈動和諧,旋律也更加有層次,使得意境都逼真深遠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