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躺着不少屍體,應該是影衛殺死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離落髮現前方的垂絲海棠每一棵都在自己變換着位置,裡面白霧繚繞,一旁的月牙形溫泉竟然如沸水一般汩汩作響,升起的霧氣全部飄進垂絲海棠林。
“這是陣法的力量?”離落驚道,她記得木一安曾和她說過,這裡有三個陣法,以她的氣息爲引,這麼說今晚的人是衝她而來的。
“不錯。”蘇焱起揮手打出幾掌,垂絲海棠便立刻停止了移動,恢復到原先的模樣,月牙溫泉也不再沸騰,白霧也被掌風吹散了。可以看見十多具屍體,露在外面的臉被燙的通紅,皮膚潰爛,死得不能再死了。
“沒有活口?”離落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怎麼確定來人的身份?
“不需要活口。”蘇焱起揮了揮手,影衛便將屍體擡了下去,血跡什麼的都很快處理乾淨,院子又恢復了寧靜清雅。
“落落,是君家派來的人。”
“你早就知道?”離落沒想到這麼快君家就出手了。
“你知道我籌謀這些年,最大的依仗是什麼嗎?”蘇焱起握住她的手問道。
離落搖了搖頭。
“是情報!”蘇焱起目光深幽,擡頭看向夜空的玄月,“我花了十四年的時間,在五國各地安置了不少聯絡點,負責收集各種情報,就連三大門派四大家族裡,也安排了不少線人。要抗衡底蘊深厚的君家,唯有掌握先機,方有贏的可能性。”
離落已經陷入震撼,十四年的時間,豈不是說他在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做這件事了!五歲!天吶!莫非蘇焱起的靈魂也是穿越過來的?
而且在五國各地安置聯絡點收集情報,這可不是網絡發達的前世,一般人傳信是讓熟悉的人帶信或傳達,哪怕是朝廷傳遞消息也是要通過驛站,路途遙遠的地方沒個把月都收不到消息,即便是飛鴿傳書,比如青州到京城,也需要三四日的時間,還有丟件的風險,畢竟各自太容易被捕捉了。
而蘇焱起傳遞消息用的是雪梟,青州到京城不過兩個時辰而已。這說明他比別人提前很多時間掌握最新的情報,可以從容的制定對策,簡直太無敵了!
重點是,他連三大門派四大家族都能插入自己的人,這簡直太牛掰了!難怪今日的事他一點都不驚慌,原來早就知道了。
“第一樓,是你的吧!”離落目光炯炯的看着蘇焱起說道,她早就有懷疑了,此刻更加確定了。
蘇焱起眼睛一彎,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離落伸出三根手指頭,“第一,身份令牌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居然放心讓王管事交給我,十有八九他是自己人。”
“第二,第一樓這些年對我好的太過了,若說是因爲那些菜品,也不至於如此幫襯我,肯定是有人交代要特別關照我,這個人除了你,我還真想不出別人。”
“第三,第一樓生意布及五國,若說收集情報最好的地方,莫過於迎來送往的酒樓客棧了。”
蘇焱起朝她豎起大拇指,“若人人都如你這般聰慧,我這幕後人豈不是暴露千百次了。”
離落嬌嗔的瞥了他一眼,“你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讓我自嘆弗如。真不知道你腦子裡裝的是什麼?五歲就如此高瞻遠矚!”
蘇焱起點了點離落的腦袋,“這話應該我來問纔對,真不知道你腦子裡裝的是什麼,能想出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一陣夜風吹過,離落忍不住打了個寒蟬,蘇焱起趕緊護住她朝屋裡走去。
“對了,君家此舉到底是爲了什麼?殺我麼?”
“不是,君家要殺一個人,根本用不着如此大張旗鼓,派殺手什麼的太容易走漏風聲。這次更像是一種試探,試探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這麼說,是所謂的保守派出手了。”離落苦笑出聲,“激進派想要你的命,保守派又容不得我,咱們和君家真是不共戴天呢。”
“放心,我自有安排,以前他們龜縮在自己的地盤也就罷了,現在出世也便是我反擊的時候!”蘇焱起這句話說得果斷決絕,眼裡放出攝人的精光,君家,是你們欺人太甚!
第二日,發生了一件轟動京城的桃色事件。
戶部侍郎黃清淄,年四十有八,此人幼時家境貧寒,奮發苦讀多年進入仕途,因其相貌俊逸,被當地城主的千金相中,下嫁與他,憑藉着這層關係,黃清淄慢慢的在官場中摸爬打滾,有了如今正四品下的官職。
雖然官場上順風順水,但他有一個經常被人取笑的弱點——懼內,府裡至今連一房小妾都沒有。
可就是這樣一個畏妻如虎的人,卻被發現在外養了一個情人,這個情人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姨子,正房妻子的庶妹。
據說這黃清淄已經金屋藏嬌一年,一直隱瞞得很好,今日不知怎麼着的被黃夫人知道了,直接衝到那個二進的宅院,將兩人當場捉姦在牀。
惱恨萬分的黃夫人命人將庶妹綁了,又輪起掃帚將黃清淄一路打到外,嘴裡不停的大罵着他忘恩負義,偷吃偷到自家人身上,又罵自己那個庶妹不要臉,勾引自己的姐夫……
大冬天的黃清淄只穿了中衣被悍妻打的苦苦求饒,看着周圍指指點點的人,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就這樣此事被傳得沸沸揚揚,戶部尚書聽聞了此事,啪的重重拍了案桌,命人將黃清淄叫來狠狠的罵了一頓,說他處理不好家事,敗壞戶部名聲,嚴令其思過檢討,扣罰兩月俸祿。
原本這只是一個供人茶餘飯後作爲談資的事件,這後院的風流韻事最讓人津津樂道。
可偏偏在這當口發生,讓有心人注意到一個細節:區區一個正四品下的戶部侍郎,又因爲懼內每月俸銀都是交給夫人掌管的,他哪來的錢買下一個宅院,雖然只是二進院子,但在京城這個寸金寸土的地方,沒有幾千銀兩是拿不下的。
黃清淄購買宅院的時間正好一年,而去年冬日因爲雪災嚴重,朝廷撥款賑災,就是經由戶部之手,看來其中藏有貓膩啊,連一個侍郎都粘了手,戶部尚書會跑得了?
這個有心人便是太子慕辰逸的心腹,監察御史孟知書。
他深知太子對六部的重視,特別是油水最肥的戶部,如果能將戶部拿下,換上自己人,那對於今後太子上位是一大助力。
於是他一邊將此事上報給太子,一邊命人趕緊暗中探查,收集戶部中飽私囊的證據。
雖然這樣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了,但去年雪災的民怨至今未平復,今年看樣子也不好過,關鍵時刻戶部的這些醜事被揭露,引起民怨,皇上不嚴辦都不行。
關於這事,離落後來聽到當笑話說給蘇焱起聽,後者懶懶的靠着軟墊,帶着邪魅的笑意說道:“戶部是該換人了。”
離落這才反應起來,吃驚的說道:“你要對付戶部!爲何?”
蘇焱起怎麼也插手起朝廷的事情來了。
然後蘇焱起只說了一句,離落就懂了,“戶部尚書楊戩之是君家外家人。”
蘇焱起繼續說出讓離落震驚的話:“君家出世以後,立刻加強了與外家人的聯絡,戶部尚書楊戩之便是他們在金鑾朝廷最大的一顆棋子。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君家的目的是金鑾國。”
“君家要做什麼?”她不敢相信,難道他們要的是……!天吶,那樣的話太可怕了。
蘇焱起冷笑一聲,平靜的說道:“四大家族又豈是好相與的,千年前作爲這片大陸的主人,高高在上,主宰衆人,即便隱忍千年,形勢大不如前,那份骨子的驕傲又豈會甘於人下。入世便意味着血雨紛爭,不過五國也不是軟柿子,任其圓搓扁捏,而我們要做的便是於這亂世中奪得一方安定之地而已。”
離落久久無語,她把隱世家族想得太簡單了,以爲他們出世不過是要世俗公開行事而已,萬萬沒想到,他們要的是這片大陸的主宰權。
根據蘇焱起的情報,已經出世的姬家目標是南水國,姬如笙作爲姬家優秀的後輩出現在金鑾國,不過是擾人耳目罷了。
而他們的死對頭君家,目標很明確是金鑾國,雖然現在還沒人到明面上來,暗地裡的工作早已經開始了。
離落很是感嘆了一番,這個時候,蘇焱起的情報顯得太重要了。
所以他才能在君家剛開始行動就給其當頭一棒,利用小魚餌黃清淄引起監察御史孟知書的注意,釣起戶部尚書楊戩之,不動聲色的拔出君家的一枚暗棋。
“這都千年之久,隔了不知多少輩,外家人還會聽命於世家麼?比如這楊戩之,他已經是戶部尚書,正二品,君家讓他做事,他真的會聽從嗎?”
“落落,你不知道四大家族的根底,千年不出世,還能讓五國如此忌憚,實力不容小覷。而且外家人雖然與本家聯繫不多,但那種根深蒂固爲本家服務的思想卻是一代代傳了下來,也可見世家的手段之厲害。別忘了,只有四大家族的人是靈族後人,能夠使用靈力,僅這一點,就是他們最優越最無可替代的底牌。”
“對了,說到靈力,到底是什麼呢?”離落上次就想問了,結果被打岔忘了。
蘇焱起看了看她,眼神有些莫測,緩緩的說道:“靈力,也算是一種特殊的真氣,更爲精純,更爲龐大,帶有特殊屬性,分爲金木水火土五個屬性。君家的人靈力屬性爲火,姬家爲水靈力,安家爲木靈力,左家爲金靈力。我一半的血脈來自君家,所以身上帶着火靈力。”
離落聽得咂舌,彷彿被打開的新世界的大門,聽得甚爲神奇,“那土靈力呢?”
“相傳那消失的冥族,便是擁有土靈力的人。至於何爲會這樣,我也不太清楚。”
離落慢慢消化了一會兒,突然兩眼放光:“蘇蘇,靈力是什麼樣呢?可以看見嗎?你現在是什麼程度?”
蘇焱起眯了眯眼睛,菸灰色的眸子有不經意的閃躲,他笑了笑,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現在火靈力六重,雖然可以凝聚外放,不過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能隨意在世俗使用靈力,這也是三大門派對四大家族的制約,否則世俗中能有幾人是靈力者的對手。”
“三大門派沒有靈力,能對抗四大家族嗎?”
“自然是有一些壓制靈力者的方法,否則何以與四大家族並立。”蘇焱起似乎對這些不願多講,扯了些其他事情講離落的注意力轉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