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月落湖那夜,沐一川被藥萬靈丟進夜光湖,湖底極光射出,湖心炸裂,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捲入,那股衝擊力彷彿把一川的五臟六腑都震得粉碎,他在狂浪裡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嘴被什麼東西撬開,然後有一股滾燙滾燙的氣流從嗓子眼直入到胃裡,頓時身體像火一樣燃燒起來,整個身體陀螺般打轉,一會兒飛起來;一會兒重重摔在地上;一會撞在東邊的石碑上;一會兒又撞在西邊的雕像上。他被這種不可名狀的痛苦折騰醒,嘴裡大喊“救命”。
少頃,那股莫名的力量慢慢消失,身體恢復平靜,他整個人像被抽空一樣,蜷伏在地上,嘴裡咕咚咕咚冒着白泡。
這時,他聽到有沉重的腳步慢慢挪過來,他微微睜開眼,原來是那隻被大家圍攻的奇異獸。
他微微一笑:“老兄,你還活着?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奇異獸靠近,一川強打起精神坐起,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眼皮上,才睜開了雙眼,和奇異獸四目相對,他聽到奇異獸的聲音。
“年輕人,你是三十年以來第一個衝開修羅鎖到達修羅窟的人,這也許是你命中的定數,你是聖符的有緣人啊!”
“老兄,什麼和什麼?這是哪裡?我不是掉進夜光湖了嗎?這湖底怎麼沒水?”
“夜光湖不過是修羅窟的隱匿結界,是假象,湖底設修羅鎖,修羅鎖有靈,可吸四方水汽,聚而成湖!”
“怪不得夜光湖水雖清澈,但味苦,不長水草,不養魚蝦。”
“修羅鎖開,遁入千丈,便到達修羅窟,此乃魔道途第八代祖師血滴子暗中所開鑿,用來鎮壓聖符。”
“等等,我越聽越糊塗了,魔道途的靈芝符我倒聽過幾耳朵,據說是個會害人的壞東西……”
“呵呵呵呵!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和魔道鼻祖殘雪丹元血肉共熔的並非孿生靈芝,而是連理靈芝,他夫人思念成疾,故將靈芝移回殘夢鄔培養,日日用淚澆灌!後鬱鬱而終。”
“這麼說魔道鼻祖夫婦真是伉儷情深啊!唉!”
“後來魔道途歷代祖師將此靈芝供奉在聖堂,作爲圖騰。直到一百年後血滴子祖師得封禪,此靈芝便自化成符。”
“它就出來禍害人間了?”
“此言差矣!符有兩道,自生符語,符語上說,此符需注入到兩位不同血系的同心之人體內,纔可有非凡靈力,保四方平安。無奈魔道途自古遭世人詬病,天道血系和人道血系怎麼可能愛上魔道血系。”
“哦!如此看來靈芝符結靈的初衷是爲了促進各血系團結一致,不存種族歧視?”
“正是。然而叛徒朱無嚴盜出了靈芝符,十二法老窮追,卻只追回一道,另一道便流落江湖,百家爭奪,成了江湖是非的根源。”
“那追回的那一道呢?”
“隨後血滴子將追回的那一道符封於修羅窟,後來魔道途遭到天道、人道二途聯合誅殺,後被迫關了總壇,就這樣像黃沙一樣散了……一晃已是三十多年啊……”
它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三十年前,我本是血滴子祖師的寵獸,後祖師說要去萬仞峰尋丟失的聖符,就安排我在此守護尚存的這道聖符。”
“難道靈芝符在你體內,你故生雙頭?”
“江湖傳言不假。正是!聖符本來附在靈姑寵獸玲瓏鯽體內,朱無嚴本是靈姑未婚夫,纔有機會接近玲瓏鯽,暗中毒殺,偷走聖符。”
“卑鄙小人!”一川狠狠地說。
“後來祖師和靈姑都去尋符,一去不返,我在這裡等了三十多年,料他們都遭遇不測了吧!”
奇異獸說到此處,嗚嗚痛苦了起來。
一川安慰說:“天道自有輪迴,壞人自有報應,老兄節哀吧!”
“祖師答應要給我起個名字,可一直沒有實現,嗚嗚嗚……”。
一川自小怕別人哭,立馬安慰:“沒事……沒事!我幫你起,你生雙頭,又生性善良,我就叫你雙喜。可好?”
“好名字,我喜歡!”
“我們有緣相遇,我又聽了你這麼多故事,我們不如義結金蘭,你爲兄,我爲弟!”
“好啊……好啊!如今我天命將盡,能得此兄弟也不枉此生!”
“雙喜兄,你這是什麼話?”
“今日,聽湖外有人唸咒,好似誅魔音,恐惡人破壞修羅鎖靈氣,故用盡精元,出界阻攔,又逢滿月,精元耗盡,將不久於人世了……不過我剛將我殘損的丹元和聖符注入你體內,堵了一把,不過你小子命硬,丹元與你血脈相容,你不僅活過來了,而且有了別人修煉三十年也不一定有的功力。”
“啊?”一川動動身體,撿起地上一塊鵝卵石,一捏,碎成灰燼……
“我不會走火入魔吧?我還沒成親呢,我不想死……”
“呵呵呵,傻小子!聖符有靈,會隨人心性,貪、嗔者駕馭不了,心平者得之有益無害。但若另一道植入惡人體內,則此符有感應,可能會反噬你!所以,兩張符需要注入一對同心人才可確保,受符着平安,符的威力也才能發揮到及至。”
“啊?那您老人家還是把他取出來吧!”
“呵呵呵!我已靈力淨失,如何取得?再說,無此符助你,你如何出去?出去後儘快去尋找另一道符吧!”
“這,或許就是我的宿命!”
說話間,雙喜倒地,身體慢慢變小,一直小到拳頭那麼大,是的,它已不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奇異獸,而成了一隻小小的雙頭烏龜。
它說:“石像後方,有對聯……”
一川趕緊跑過去,直見上面寫着“萬象之極,歸於和氣”。
“凝神!細看玄機!”雙喜說。
一川凝視良久,方發現“極”與“和”字中的“木”在微微蠕動。
“木?難道是五行之木?何解?”
沐一川開始在窟中尋找木元素,最後目光鎖定石壁上的那一片青色,五行中的木在顏色中屬青,應該就是它了。
一川飛起,一掌劈向那塊青色的石板,一道亮光閃出,一個木箱緩緩落下,打開,內裝一折扇,扇面書“極”“和”二字。
雙喜道:“此扇以後就做你的靈器,關鍵時刻會助你一臂之力!接下來你需靜修幾日,待體內丹元和聖符戾氣平息,無發熱和血脈衝撞之痛後,便可離開。”
這一平息便是一個月,這一個月他吃修羅窟石壁上的青苔,喝石縫滲出來的泉水,日子倒也滋潤,只是牽掛孃親和月光湖畔的那些好友,不過有雙喜陪着他,也還不算寂寞。
然而這一個月,他恰恰失去了他所牽掛的一切。
雙喜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能聽懂獸畜言語,又能靠肉身破修羅鎖,定非人道途血系……”可沒說完雙喜就石化了。
離開修羅窟時,一川把雙喜裝在荷包裡,掛在了腰上:“雙喜哥,我們兄弟二人永不分開,我帶你看外面的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