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比你好就成。”君零拿過茶杯,拿在手裡轉了一圈又一圈,細細打量,“挺不錯的,比某人強多了。”

寒零氣憤跳腳,“比你好就成!也比某人強多了!”

君零探過頭去,斜睨着她,含笑道:“四少,借一下你家的畫具。”

“幹毛幹毛!”鴻古心裡沒來由地一怕。

君零放下茶杯,對着寒零咬牙切齒的臉湊了過去,狡黠地笑笑,“和某位狀元比一比畫技。”他向她伸出比畫還美的手,彎腰,“可以嗎?”

寒零推開他的手,笑得更狡黠,“比酒量。”

“幾天前才喝過酒,勿要得寸進尺。”

“層層攀登,更上一層樓。”

“在某方面也可以層層攀登更上一層樓。”

“……不比酒量了,也不畫畫兒,聖上你休息吧。”

“乖……”

又勝一局。

鴻古鬆了口氣,果然還是皇帝最狠,還好還好,他的畫筆得救了。

君兔子自討沒趣,乾脆湊過去和碧竹聊天,“小竹,我來的時候聽人說你們兩家和烈陽冰絞雙宗要開戰?”

“相互早都看不爽了,只是一直壓着沒有開戰,畢竟我們的實力要低一點嘛!直接去打就是找死。”碧竹悻悻地道。

君兔子跳了起來,立刻諂笑着見牙不見眼,衝着君零蹦過去,“寒天皇,拜託您出門乾點活兒。”

君零手託着額,懶洋洋地倚在椅子裡,眯起眼睛,“條件。”

“我也上戰場。”

“你想去打架?”

“素滴。”

“我們可以先打架……”

“聖上你莫要無恥轉移話題隨便就玩雙關!”

“不能白乾啊是不是,最近腰不太行,你也要心疼心疼你哥我啊。”

“……廢話少說到底幹不幹!不幹就決裂!”

“威脅成功。”

君兔子深吸一口氣,從暴怒發飆變成諂媚地擠擠眼睛,態度瞬間變了回來,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哎哎,哥你最好了。”

“你的節操呢?”含笑淡然。

“碎在你的腳下了。”

“乖……”

反敗爲勝,再勝一局。

他不能看上去不再在乎她的豆腐了,他還要象徵性的玩雙關,玩勾引,還要看上去很無恥,要不她會懷疑……

言缺捧着一杯熱茶,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裡,看着無恥之徒的眼神變了變,變得有些深沉和無奈。身側的蕭墨謙擡起頭,漠然看着言缺,面無表情。余光中,言缺似乎察覺到了蕭墨謙的監視,再次低下頭,哧溜哧溜地喝着茶,迷茫許久的眸子中多了一份冷漠。

在寒零看似諂媚事實怨怒的眼神中平靜微笑的君零,慢慢擡起頭,同樣掃了一眼言缺,卻漫不經心地把目光調開,反去看蕭墨謙。

微笑,今晚。

頷首,大院。

君零淡淡地笑了笑,月色依舊,暗流涌起。他不能抽身在外,只得踏入,隨她奔走掙扎,不得脫身。渡過生死離別,走過血腥沙場,本該看她迎接,卻願避之千里之外。殘忍,殺心,踐踏生命……他對她含笑依舊,心中殺性卻抹不去。

原則不改,寧可錯殺一百,不得放過一個。

夜裡人靜,且僅僅未至一更,蟲鳴四起,歡快起伏的聲音彙編一曲一曲,接連不斷。莊嚴的大院裡燈光黯淡,不如月光瀰漫瀟灑,星星點點地落在地上,無聲無息。外宅卻是燈火通明,更遠處是大城集市的繁榮和熱鬧,盛大至人山人海,好不歡快。行界盛夏之夜,別有風趣。

“他們都出去玩了?”蕭墨謙倚在亭柱上,哭笑不得地看着對面傾覆塵世的少年。

少年靜靜地負手而立,站在亭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少年神態舉止自生尊貴,似清風柔和清雅含笑連連,卻又似冰雪寒冷高貴得不可一世,少年看似平易近人,細細捉摸卻又覺得拒人千里之外,冷傲孤寂,不容外人踏近他身側。

如此氣質清冷優雅,如此面容完美無瑕的少年,面上靈動對人微笑,心底卻如冰一樣冷,孤傲得彷彿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人。

少年依舊一襲暗水淡紫輕裝,紫袍袖口處繡着花藤似的纏繞銀絲,袍子罩着清幽的白襟,領口,淡紫,正如離開天界那晚上的——這是聖靈殿高等直系弟子的衣着。

“九兒說等我們聊完了也要去大城和他們玩,我等一會兒過去,你也得去。”君零笑笑,平靜地說道。

“你應該察覺到了吧?那個言缺有些問題。”蕭墨謙微微皺起眉。

“沒有通過我判斷身份的審覈,肯定有問題。”君零依舊含笑,面不改色,“如果不是看在九兒的面子上,他現在應該在他所信仰的神的面前報到。”

“你覺得他可能是誰?”蕭墨謙一針見血地問道。

“你覺得呢?”君零冷笑着答道,“千行家的?還是其他家族的?”

“不可能是千行家的了。”蕭墨謙答道,“我派人潛入他們家去幹大事了,現在估計亂得像一鍋粥,沒那個精力。”

君零手指點着下巴,突然道:“言缺如果是潛伏過來的,那目的是什麼?九兒誰都沒惹,我在行界也沒幹壞事,沒惹着人。”

“玄天家。幹掉九兒等於間接性幹掉你,滅了你玄天家就是很好攻下來的了。你的封熒和九重寒天太過分,多少人鄙視你鄙視了十年。據我所知,目前有能力撬動你們玄天家的很少,但不是沒有。”

“嗯……”君零扶着袖,突然笑着頷首,“蕭墨謙,你真的很聰明,難怪能爬到那麼高,鎮國大將軍?”

“我也找機會滅了柳皇帝的國。”蕭墨謙譏諷地笑了笑,“你當年救了我,我自然要回報你們的。至少,幫你們幹掉一個對手。”

“感激不盡。”

兩個人不懷好意地同時笑了起來,一同向大院外走去。

與此同時,君兔子和承貓咪正在一同逛街,身後是保鏢一個,打醬油一個。

“哎,太淵長老沒有來真是可惜唉。”兔子沉沉的嘆氣,“你們太淵家實在很好玩。”

“人家長老很忙的,有我陪你嘛!”承碧竹拉着她挺胸仰頭。

寒零沉默半晌,訥訥地道:“你陪我不盡興。”

這下子承碧竹徹底怒了,“我哥!你怎麼就不滿意了?非要君零陪你!呸!兄控!”

“敢情你還記得‘你妹我哥’啊……”寒零幽幽地道。

“十句話不離君零,小姐我鄙視你!”

“官爺你不要誤會民女好麼?”兔子幽怨地昂頭,大步走開,甩下大官兒在身後。

承碧竹搔搔腦袋,訕訕地看了看對她笑得溫柔的鴻古,愈發尷尬無語。

“小竹?”含情脈脈地注視。

“呃……”同樣到處瘙癢拼命做小動作。

“什麼時候你可以懂得婚後家中標準用語,我一生足矣無怨無悔了。”失落地嘆了口氣。

“……說人話。”

“叫夫君。”

“滾!”承碧竹怒了,小宇宙爆發了。

“滾!”

同時響起的叱喝聲還有來自附近的,承碧竹一怔,急吼吼地立刻竄了起來,馬不停蹄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鴻古寸步不離地飄在她身後,緊緊跟着。

圍觀的人羣之中,風流俊朗的男子含笑俯身看着對面凶神惡煞的少女,手中摺扇“啪”地合上,腳下一動,霎時逼在她面前,眸子微微一轉,擅自勾住了少女的下顎。優美的弧度在空中一劃,隨着疊起的長扇一挑,少女光潤如玉地脖頸暴露無遺。

“尼瑪混球!”寒零大怒,伸手衝着男子的臉扇了過去。

媽的,不看清楚你死二叉在調戲誰!天界比武大會的狀元!狀元狀元!你懂嗎!

男子一側頭,流霞般的眼神在寒零身上一轉,含笑着旋身退開,“啪”地一聲,扇開。寒零更怒,二叉的文藝青年!

“好一個煞氣的女孩兒。”他頷首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當衆幹壞事!詛咒你死後下地獄!”寒零摩拳擦掌咬牙切齒。

男子輕輕地笑了起來,側了側頭,“太淵,卓仁。”

“太淵家的?切。”寒零冷笑着斜睨他,“連侍衛都沒有,老幾?不會是撿來的吧?”

太淵卓仁眼神突然一變,霍然閃身躲開,腳下一轉,騰身翻起,手中扇一揮,“哧”,破了。寒零愕然回首,四處張望。

一道紫影從頭頂破風而來,在空中一閃,隱約有冷冽寒風攜着殺意逼人!

太淵卓仁腳下一個趔趄,穩住身形,擡眼,眼睛閃閃地亮了。

喔,美人!

標緻的美人!

標緻的傾國傾城的美人!

標緻的傾國傾城的顛覆紅塵的美人!

標緻的傾國傾城的顛覆紅塵的比那個煞氣的小女孩兒還凌厲的冷傲美人!

太合他口味了!

他微笑着大步上前,不計前嫌,照搬一套,收扇子,身形一飄,優雅一挑,勾住了美人肌膚如雪完美光潤如玉的下顎,同時擺出絕對標準的姿勢。

“……”

身後,寒零抽搐着眼角僵硬的身子。

身後,趕來的承碧竹突然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身後,鴻古腿一軟,摔倒在地。

身後,蕭墨謙扶起四少。

身後,焦急撲過來的陳炎月開始賊笑。

倒吸氣此起彼伏,所有人毛骨悚然,甚至開始捂臉。

美人耳根子通紅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幾乎是同時一掌推了出去,太淵卓仁一震,立刻退開,心裡鬱悶爲啥今天遇到的美人都是那麼愛打人啊?

美人緊緊地抿着脣,冷冷地看着他,扶袖,身姿挺立,背後束起堅毅的線,風姿天成,舉止高貴。

美人驀然回頭,拉住張着嘴瞪着眼很不優雅很不淑嫺地寒零,突然在數百道目光中開始反方向的焦急,“九兒,沒受傷吧?”

寒零仰起頭,恢復過來,順着美人的衣袖挽住了美人的手,眼睛閃亮亮的,“我的人生觀,改變了!”

美人擔憂地摸了摸她的額,丟下一羣圍觀者和打醬油的,“沒事吧?害羞發燒了?”

寒零大力搖頭,笑了,拽着美人走到太淵卓仁面前,露出了有史以來最不懷好意最邪惡最奸詐的笑容。

“太淵少爺是吧?”

太淵卓仁奇怪地看了看她,一邊小心翼翼地躲着那美人。

“我哥,就託付給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兩個男的啊!!!兩個男的賣腐嗷嗷嗷!!注意注意,伏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