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出手咔咔了二三十個人,朝着劍吹了口氣,一臉得瑟地翻出了流沙派驗明身份的令牌,帶走了。剛纔去踹狗,她又翻出了傾峰派和長山派的,但長山派的只是讓本派弟子聽令的令牌,不是入門卡。留着早晚一天是有用的,她揣着三個牌子噹噹噹地就順着聲音找過去了。那羣人也真是夠笨的,弄得驚天動地的,噼裡啪啦的聲音響亮得能傳遍樹林,她隔着老遠都聽得一清二楚。
模糊間看見小竹似乎是沿着接天崖下去了,君零應該不會讓她呆在外面,直接讓他們回去看好天封神教。兩個人逃雖然麻煩,但是安全一點。
君尋悔回過頭,盯着君零沒敢吱聲。她不是聾子,他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大,顯然是體力上限了,再跑一段時間就會脫力,那時候她拖着他是絕對逃不出去的。她現在也不敢跟他說話,一來是怕別人聽見,二來是怕他一回話反倒喘不上氣沒了力氣。
匯靈山是夾在傾峰派東邊,去那裡的人比較少,雜草叢生,森林樹木密集,或許可以擺脫掉他們。
君尋悔最恨小說裡的人每次生死逃亡時都會有英雄或是老前輩或是美女救下來,她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那種好情況。每次都是自己逃出來半死不活地有一個人冒出來涼涼地問一句,我找誰誰誰,你認識嗎?
雖然這種情況也很老套——之後主角就跟着那個要找人的姑娘或是大俠結伴而行,姑娘的話就是結爲伉儷,大俠的話就是拜爲師父。她也想潮流一回,結果孟潛老前輩瀟灑一擺手——孩子,你哥的武功比老夫的高多了,你去跟他學不好嗎?
不甘心再問——老夫不喜歡收徒弟,煩!天涯海角去不成還要拎着一個小徒弟,指點你幾招是可以的,但是絕不收徒!
死纏爛打再問——你哥惹毛老夫了很多年,老夫纔不要教你呢!除非你哥給老夫磕三個頭,哼哼……
原來如此!某人小肚雞腸!
她也沒有很無良地一直追問,實在不行就算了,有身後直喘氣的某人,她武功就有了着落了,可是在有着落之前要把他弄出去才行……
想了想還是按捺不住,至少要問一下的,“哥,去匯靈山躲一躲可以嗎?”
隱隱約約聽見他應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聲,她也不好再問,攬過他的身子,還是用了輕身。
輕身是三塵九世的第一世,很好用,不會消耗太多內力,而且還能像只鳥到處飛,不同於輕功,她能很輕易地改變自己的行走路線,可以極力扭轉慣性帶來的效果,就好比剎車不會撞到人身上了。
輕功施展起來需要接力點,而輕身完全不需要。
匯靈山和交天峰之間是沒有橋的,要自己過去才行,君尋悔回頭看了一眼,在突出的石壁上一頓,腳下猛然用力,躍了出去。
她現在輕身練成了,輕功也好很多,對於躍出二三十米不掉下去很容易——不是說只要內功深厚到一定程度,連停頓在空中都是可能的嗎?還有什麼站在水上……像一隻鳥在空中飛來飛去都是可以的。
她放心不下,還是回頭望了一眼對面山崖,看見那羣人向這邊追來,頓時一驚,飛身躍起,自樹梢上狂奔。躍上樹梢之前隱約見到一個老者向山崖外躍出,落在交天峰的山崖上,一身白袍,看背影有點像是韋禪恭的。
韋禪恭攔在衆人面前,看着他們的眼神很是詫異,“來這裡做甚麼?老夫在這裡守着很久了,看到他們似乎是下了交天峰,走的是左邊的小道,便由我傾峰派的弟子帶下去看看吧!老夫便不下去了,怕是他們繞路回來。”
傾峰派的弟子抱拳應允了一聲,“您注意安全,我們去了。”
韋禪恭應了一下,朝遊子威和黃子祁點了點頭,“都仔細安全,追不上就回來罷,免得一身是傷!反倒丟了命!”
見衆人紛紛奔下去,他探頭又看了看,留意了遊子威和黃子祁,又等了好久,見那些人的身形漸漸沒入樹林,都尋不見了。
君尋悔信了絕處逢生這一說,被人救的滋味真的很好,尤其是被好人救下。
她帶着君零跳到一半,突然見到一個人站在對面的樹上向她招了招手,他站的很穩,身形很輕,看得君尋悔一愣一愣的。
她不敢說這人是正派的還是旁門邪道的,但是他的眼眸很是清澈,不像是君零的,像一塊兒冰,看不透心裡所想,模糊間能看清眼底,卻又覺得一閃而過,抓不住——冰不是透明的,是模糊的,還是冷的,卻能化開。那人的眼睛就如一灘清澈的水,很容易看透,她看見的是誠懇的友善,不是複雜中的友善。
她信前者。
她還是信對了的,那人的武功之高絕對不在十界七首之下,但坐在一邊看那人替君零療傷就看出來的,那真氣股股,雄渾又連綿不絕,半個時辰過去了斷都沒斷,還愈發醇厚,看得她心驚肉跳。她的相比之下就很稀薄了,細如溪流,一樣清澈晶瑩,卻是那種會斷流的小溪……
她撓了撓腦袋,撇撇嘴,很羨慕地趴在一邊看着那個大叔的手法。
他的內力都可以具象化凝成冰戳死人,那這個大叔的可不可以具象化凝成山壓死人?只有她的纔是軟趴趴的,像風一樣飄忽不定。
自愧不如,羞死了。
君尋悔擡起頭,看着這個如同密室的地方——事實上是山中的一個洞,石壁上覆蓋着很多奇形怪狀的植物,就跟那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下來的冰草一樣奇怪。上千上萬中植物,她沒一個認識,見過三四種,都是她替他找來的藥材中有的。
這過去快一個小時了,那人還精神百倍,臉色紅潤,君尋悔都能察覺到君零缺失的內力都補齊了,內傷也好個七七八八,那人怎麼就有這麼強的內力?她懷疑十界七首……應該是六首的六個人加起來都未必打得過這個內力雄厚得不可理喻的人。
可惜她不打算像武俠小說裡的那些人一樣跪下來,求他教她武功,她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等君零的傷好了,他們馬上就要回天封神教,不能讓該死的流沙派、沒了頭的長山派還有可惡的傾峰派有機可乘。
沒有二十一世紀的產品,好可惜。她想給小竹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她正鬱悶之至地想着那些人的安危,卻聽那坐在草蓆上的人突然叫她,“小姑娘,麻煩你去給我摘一株你頭頂上的紅色藥草。”
君尋悔愣了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擡頭去看,果真有四五株紅色大花絢麗多彩,很是張揚地舒展着花瓣,她伸手摘了一株下來,走到他跟前,問道:“然後咧?”
那人一下子笑出聲來,他搖了搖頭,笑道:“這是給你哥的,你等一下吧。”
君尋悔瞪起眼睛來,“你怎麼知道他是我哥哥?”她君尋悔有個毛病——激動的時候說話沒大沒小,口無遮攔,想起什麼就是什麼,想起什麼就說什麼。
那人沒理她,霍然一收手,強大的內力反射出來,彈得君尋悔抱着頭跳開來,她心口沉悶又難受,就像是墊了一塊兒石頭一樣,壓得很是痛。君零睜開眼,沒來及跟君尋悔這個沒禮貌的人說上話,一轉頭,扶住草蓆,對着石地猛地吐出一口血。
君尋悔立刻嫉妒了,慌張了——嫉妒是因爲爲什麼她每次吐血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看着嚇死人,她扒拉了很久也沒發現毒性,他的卻是紅的灼眼,上次帶他去烈陽宗時還是金色的。慌張是因爲她不學無術,以爲君零傷沒好。
那人跳下草蓆,跟君尋悔一樣蹲着,瞅了瞅君零的臉,又瞅了瞅君尋悔的臉,慢悠悠地道:“你跟他長得挺像,他看上去又比你大,難道不是你哥哥嗎?或者是表哥堂哥?再或者你想跟我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你不要告訴我他是你爹……”
君尋悔一拳頭過去了,忘記了什麼叫做救命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忘了什麼叫做對待長輩要尊敬有禮,“你去死!他是我哥!親哥哥!”
那人頭一偏躲開了,饒有興趣地湊了過來,看着君尋悔,笑眯眯地道:“好漂亮的孩子,長得真好看。”他一轉頭,又去看君零,“你哥哥更漂亮,比你還好看。你哥叫君零嗎?你是君尋悔嗎?”
“你怎麼知道的?”君尋悔瞪了他一眼,扯下一片花瓣,嗅了嗅。
“推論出來的。一對兄妹,哥哥比妹妹好看,而且哥哥的武功不符年齡地高,再加上真氣屬寒性,我就覺得應該是你們倆……”那人很誠懇地捧心,“是吧?我猜對了?”
“你真聰明!”君尋悔嘻嘻一笑,把花瓣遞給君零,“你住在這兒嗎?”
“是啊,這是我的牀。”那人拍了拍草蓆,笑道。
君零伸手輕輕地推開了火紅色的花瓣,又推開跟那人蹲在一塊兒的君尋悔,頭一偏,又是一口血。
君尋悔連忙撲過去,扶着他的手臂瞪着那人,“什麼情況?吐血還沒完沒了了?”
那人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泥塵,聳了聳肩,“小丫頭急什麼?沒個一時半會兒是吐不完的,他體內淤血夠多的,肺部受了點輕傷,整個左肩再撞偏一點就碎了!幸虧他還算聰明,躲開了肩頭關鍵部位。”
“哦……”君尋悔丟開花瓣,卻被那人及時接住了,“浪費!這要拿出去好貴的!你不像給你哥也不能丟啊,自己吃了!對醫療內傷有好處的。”
“不想吃怎麼辦?”君尋悔的“嬌生慣養”出來了,她不喜歡吃這種看起來很扭曲的玩意,更何況是可能有蜘蛛網的!
那人瞥了她一眼,哼了聲,“那等着吧,給你哥吃。韋禪恭也該回來了,我去瞅瞅。你就等着捧一手的血吧,啊?”說完,他躍出石洞,身形沒入形形色色地植物中,找不着了。
君尋悔若有所思地坐在君零身邊,問道:“哥,那人你認得麼?”
君零捂着嘴搖了搖頭,還是俯身於草蓆旁,低低地咳了幾聲。君尋悔倒吸一口涼氣,連忙不懂裝懂地拍了拍他的背,她無語了,還是他的手法比較好,她生病咳嗽的時候他拍得就很舒服,她覺得她拍下去的絕對不會讓他好受一點。
又過了會兒,那人回來了,身後跟着韋禪恭,兩個人一前一後,看腳下都像是飄進來的,君尋悔瞅了一眼那人,見他臉上滿是笑容,絲毫沒有算計之意。君尋悔不覺得跟好人呆在一起的老爺爺就一定是好人,長孫冀看起來沒有韋禪恭年長,但也是老不死範圍的了,卻不是一樣壞得噁心嗎?傾峰派的弟子出現在那裡,她不認爲是未經他允許的,顯然那羣弟子應該是知道這個偷襲的,要不怎麼會有掌門人才有的令牌?
她騰地跳下草蓆,張開手臂,護在君零身前,很是警惕地盯着韋禪恭,“你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