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嘴脣微勾,卻是沒有回答李掌櫃的話,而是對着景恬說道:“小姑娘,這可不是茶樹菇!茶樹菇多生長在茶樹根部,你這第五種蘑菇,叫真姬。??八?
景恬聽了這人的話,略略有點尷尬。糟糕!居然真有人認得,這當然不是茶樹菇啦!牛背嶺又不產茶葉,而且這名字都是她剛剛忽悠郭掌櫃時臨時瞎說的。可她這時,也沒有慌張,而是揚起笑臉,向對方拱了拱手,坦誠地說道:“多些先生指教,以後記得了!這叫真姬菇。請問,是真假的真,姬妾的姬嗎?”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不自卑也不自負,認真做自己的事情,坦誠地對待他人,很少因臉面上的事情,失了自己的情緒。
主位上的男人看到景恬的反應,微微勾起的嘴角終於彎成了一個微笑,點頭道:“正是。”說完便向連管事和李掌櫃二人點點頭,不再言語。看來,這主客位上坐着的男人很有可能是連記的高管或者股東,比連管事級別還高(呃,這是職業病麼……)
李掌櫃與連管事對視一眼之後,也點點頭。對景恬說道:“這些蘑菇我們鋪子都能收。平菇可以送些新鮮的,我們自己廚房留用,其餘的品種,你得製成幹蘑菇送來。”
見連記肯收自己的蘑菇,景恬很高興,她沒有急着談蘑菇的價格,而是衝身後的陳良招了一下手,又把裝野生黑木耳的筐子拿到身邊來,對各人說道:“這位先生,看來您這真真是見多識廣呢!怪不得郭大掌櫃推薦我來連記送貨呢!各位再看看這個,這可是被稱爲‘素中之葷’的山珍,可以補氣止血,潤肺益胃,舒筋活絡。”景恬興致勃勃地又介紹起木耳來,一邊說還一邊偷偷打量着主位上那人的神色。
那人看到木耳時只是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疑惑,很快就恢復其溫和淡定的表情,景恬猜測,這人很有可能是認識木耳的,但比較少見,所以他有一點驚訝。幸好這回她沒有說出名稱,不然很有可能會和這個世界的叫法有些出入。可李掌櫃卻沒有打算放過她,一手指着景恬捧出來的一葉子黑木耳,疑惑地問道:“這叫什麼?”
景恬用餘光掃了主客位上的人一眼,見他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反而興致勃勃地看向景恬。景恬也不怯場,便笑着說道:“這山珍生於樹木,看着像是樹上長了耳朵,我就管它叫木耳了。不知這位先生覺得這個名字可好?”說完,景恬笑容更深了些,只是看着主客位上的男人。
這人見景恬的樣子,似是想到了什麼,也微微一笑說道:“嗯,不錯,這形狀確實像耳朵。”說完,他見李掌櫃一臉疑惑的望着自己,便頓了頓又說道:“此物確爲山珍,形如蛾蝶玉立,故名木蛾,只是在下卻是不知,這竟然是樹上長出來的東西。先前燕州的鋪子裡送過一些,據說來自極東極北之地,很是罕見。陳太……陳大夫看過,此物性甘平,可益氣不飢,輕身強志,鎮靜止痛。”這人一番話,倒是把景恬說懵了,木耳很是罕見嗎?不會吧!
他頓了一下,想到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又接着說道:“只是後來再尋到的木蛾,卻是有毒之物……”連管事聽了,似乎想起了什麼,也跟着嘆氣。那時,他還幫着少爺在商州的山裡尋過這木蛾,興沖沖地收了一大堆,用水滋潤着生怕壞了新鮮,誰知竟是有毒之物……
哦!原來是這樣,景恬猛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鮮木耳是有毒的。這一點在前世是常識,政府部門也常常通告,告訴民衆不可以食用未經處理的野生鮮木耳。因爲鮮木耳中含有一種叫做卟啉的物質,輕微的卟啉中毒會導致皮膚潰爛,嘔吐等症狀,後期則會展爲紫血癥,怕見陽光,嚴重貧血,身體虛弱,全身皮膚變成紫色,其周身的不適要靠飲用鮮血才能緩解。有一種說法認爲,古時候的吸血鬼很有可能就是卟啉病的患者。
景恬心中暗暗自責,自己急於採摘木耳賺錢,竟然把這一點忘記了。若非這位先生提到,提醒了自己,砸了自己的信譽不說,還可能會害人。真是利令智昏,還是蠅頭小利。
自己的這一筐鮮木耳已經帶來了,到底是再想辦法帶回去,還是將去毒之法告訴面前的人呢?景恬一時有些猶豫。若是隻有自己知曉這去毒之法,那麼就可以壟斷至少是區域內壟斷木耳的供應。可是木耳的藥用價值很高,自己能供應的畢竟是少數,若是將去毒之法傳出去,就可以惠及更多人。
心思輪轉,卻不過瞬息之間,景恬深吸一口氣,打破了這短暫的安靜。“先生既然知曉木耳的好處,自然也願意收購嘍?”
主客位上的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隱隱有些傷感,聽到景恬的問話,愣了一下,又無奈的一笑,答道:“自然。”隨後他又想到了什麼,補充了一句:“必須得是無毒的才行。”
景恬瞭然,說道:“請問先生,之前中毒的症狀是不是皮膚潰爛、嘔吐而且怕光?”
見那人吃驚地點了點頭,景恬接着說道:“鮮木耳本身是有毒,去毒之後纔可食用,而恰好,小女知道去毒之法。”
那人和李掌櫃對視一眼,卻沒有吭聲,只是看着景恬,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景恬微微一笑,說道:“我願將木耳去毒之法贈予先生,希望連記可以指定我家爲商州的唯一供貨商。當然啦,隨後有了其他新奇的山珍,也會優先送來給連記看看。”
景恬原本想把這去毒之法賣給對方,只是在話將出口的時候,她改爲了贈予,但同時,她也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區域壟斷。當然了,她也希望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因爲她短時間內的生計恐怕就得靠連記了。畢竟,郭掌櫃那裡要的太少了。
主位上的男人涵養很好,儘管對面站着的是一個十來歲的滿身打着補丁的小胖丫頭,他也沒有輕視鄙夷。聽了景恬的話,他有些驚訝,隨即雙手一拱,笑着說道:“在下連澤,謝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