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的薄霧在南山深處慢慢散去的時候,墨卿也幾乎要脫力了。
可就在朝陽的光刺破薄霧籠罩的時候,眼前的樹林突然像碎掉的鏡子一樣,片片分散,露出一個被淡金色陽光籠罩的小院兒。
小院有一圈兒低矮的圍籬,裡面的木屋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推開,走出來一個如清荷帶着露珠般美妙如仙的女子。
她穿着寬寬大大的麻質衣服,顏色也是未經過印染的麻本色,若是不看臉,大約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人。
可是,修長玉頸上的那一張臉,像是日月精華凝聚而成的天顏,每一個弧度,每一個細節,都是那麼恰到好處,讓人禁不住看癡了去。
“景然!”
那一道心心念唸的身影真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墨卿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景然!景然!是我!我來找你了!”
墨卿激動地衝上前,卻一次又一次被老供奉設下的阻隔陣法擋住。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喊聲,景然以爲自己是太過思念出現了幻覺,可當她苦笑着擡頭時,卻真的看到了夢裡的那個人。
“墨卿……”
景然喃喃地輕喚了一聲,那聲音輕得,似乎只有她的心能夠聽見。
見到景然看過來,墨卿不顧周身的疲憊,又拼命地往前衝去,臉上是幸福到極致的狂喜,“景然,景然我跟我回去好不好!景然!”
嘭得一聲,許是墨卿往前衝得太猛,這一次擋回來的力度大了許多,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把他彈出摔在地上。
可是墨卿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疼一般,爬起來又衝了上去,“景然!景然!我聽說你懷孕了,孩子真的沒有事嗎?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木屋前怔住的女子猛然驚醒,拉開門快步走進去,又砰地一聲狠狠關上。
“景然!景然!你怎麼了?”
外面又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景然背靠着門,緩緩滑坐在地上,兩手捂住耳朵,不敢再聽到他的聲音。
這些天,她以爲她已經足夠的心如止水,可那看似堅定的信念,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在聽到他喊她名字的第一聲之時,瞬間便土崩瓦解。
他做了那麼多讓她傷心的事,可是她卻做不到不在意他,做不到管住自己的眼淚,讓它們不要流的那樣洶涌,那樣,沒出息……
墨卿一次一次向前衝着,像是一隻困在玻璃瓶裡的飛蟲,不停地被撞回來,又不停地撞上去。
住在後面的老供奉,早就察覺到自己佈下的陣法被人破去了一層,卻沒有搭理,直到感覺到某個傻子一次又一次地撞在阻隔陣法上,才幽幽地嘆了口氣,詢問身邊的藥童。
“小然她在做什麼呢?”
藥童撓了撓頭,答道:“回主人的話,景然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來,已經一整個前晌了。”
老供奉輕輕嗯了一聲,合上眼睛沉默了許久,才又說道:“你給她送點飯去,懷着身子的人,一點兒都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