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書微笑着從腰中解下一塊金牌,隨手扔了過去。曹福滿臉疑惑地接過一看,豆大的汗珠立刻不可抑制地滾了下來,雙腿也禁不住有些打哆嗦,他哪會想到,這場風波竟然牽扯倒如此人物。恭恭敬敬地雙手奉還了金牌,曹福立刻行下禮去:“卑職順天府下轄巡捕司北門小隊隊長曹福,給大人請安!”
“曹隊長,還是你剛剛說的那句話,京畿重地,竟然有這樣的流氓惡霸行兇,若不是我等出手,還不知要出多大的亂子,你們的差使是怎麼當的?”徐春書當然看到了風無痕打來的眼色,因此也就沒有透露他的身份。
饒是如此,曹福一個未入流的武官對着幾個宮裡的侍衛,還是有些戰戰兢兢,況且對方一開口就是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要是傳到提督大人耳中,他哪裡吃罪得起?想到這裡,他不禁怨毒地看了飛虎等人一眼,若不是地才幫惹上了了不得的人物,自己哪會有這些麻煩?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地才幫的幫主雄才和自己的上司巡捕司統領有什麼交情,一股腦兒地把罪過都推到了那個雄才身上,當然,上司和雄才的關係卻讓他故意隱瞞了,畢竟曹福還知道統領大人在上面是很吃得開的。
徐春書思前想後,知道今天的事不能這樣善了,他知道風無痕頗爲看重小方子,因此也有心爲方勇拔掉一顆釘子。“曹福,你先把這些人收押,我要去見你們的提督大人!”
曹福見徐春書臉色平和了下來,似乎沒有再怪罪自己的意思,連忙應了一聲,下令部下把飛虎等人鎖了起來。可憐平時這些人一向飛揚跋扈,仗着自家老大和巡捕司統領的關係,甚至不把這些官兵放在眼裡,今天吃盡了苦頭。本來就傷勢不輕的他們被鐵鏈鎖着,一路拖到順天府,早就虛脫了。
順天府尹,九門提督楊桐得到了手下的急報,怎麼也想不明白幾個地才幫的小混混怎麼會不長眼地犯在宮裡的侍衛手中。想起自己曾經收過的那些銀錢,他不禁有些心虛,不過自己身居要職,區區幾個宮中的侍衛,品秩雖與自己相同,想必也不敢胡作非爲。想到這裡,他頓時有了主意,揮手召過一個手下,輕聲吩咐了幾句,那人馬上會意離去。
斥退了守在大廳門口的兩名衙役,楊桐滿臉堆笑地走了進去。最裡邊的角落站了三個少年,雖然背對着門口,但直覺告訴他,那些人只是無足輕重的。他一眼就認出了徐春書,心裡不禁一咯噔,此人雖只是二等侍衛,但極爲較真,撞在他手上,地才幫算是完了,幸虧自己已經命令屬下去處理掉那幫不知好歹的傢伙。“徐大人,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衙門來了,真是稀客啊!”楊桐打着哈哈,幾步走到徐春書跟前,輕輕一揖,裝模作樣地噓寒問暖道。
“楊大人客氣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兄弟幾人難得出宮一趟,沒想到碰到如此麻煩,也只能請楊大人出面了。”要說官面文章,徐春書又怎麼會輸給楊桐,只見他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禮,就立刻把事情放到了檯面上,“我們八個只不過教訓了幾個欺負孩子的混混,誰料到他們居然放出極厲害的兇器,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說罷眼睛有意無意地瞟了風無痕那邊一眼。
誰料楊桐居然會錯了意,他以爲徐春書等是看見地才幫的人欺負那邊的三個少年才忍不住出了手,心裡大大地鬆了口氣。這等小事,牽扯畢竟有限,徐春書又沒有調查這些的職司,看來自己是太過謹慎了,他不禁有些後悔,知道這樣就不該派人去毀了地才幫,到底是自己的一條財路啊!他不無惡意地想道,你徐春書我惹不起,難道那邊三個小兔崽子我還報復不得嗎?楊桐的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徐大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原本是美談,不過這裡是京畿重地,你不明事情原委就動手,恐怕有失公允。依本官之見,這三個少年既知事情始末,而且更可能是肇事者,應由我順天府依例詢問後一併問罪。”
風無痕聽着楊桐突然打起了官腔,自是知道他想打什麼樣的主意。如果今天換了一個人站在這裡,也許會無可奈何地讓他得了逞,到底徐春書等沒有實權,可自己就不同了。他冷笑一聲,緩緩轉過了身子,“沒想到楊大人不問是由居然準備定我們這些事主之罪,怪不得百姓中傳言順天府和這些橫行京中的地痞惡霸有說不出道不明的關係。”
此話一出,楊桐臉色大變,“大膽豎子,竟敢污衊本官,簡直是無視朝廷律法!來人哪,給我拿下這個狂徒!”他一聲令下,幾個衙役立時衝了進來。
冥絕腳步一動,立刻擋在了風無痕面前,冰冷的目光掃向了楊桐和那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銳利得有如實質的殺氣頓時向他們逼了過去。饒是楊桐見過無數驚濤駭浪,也禁不住這樣的怒視,不由退了幾步。那幾個衙役更是不濟,其中一人哪經得起這樣的殺氣,眼皮一翻,竟然就這麼暈了過去,其他幾人也駭得連水火棍也掉在了地上。
“你,你想幹什麼,這裡可是順天府,既爲侍衛,你,你敢擅傷朝廷大臣!”楊桐定了定神,這才大聲叫道。
“冥絕,你退下!”風無痕淡淡地吩咐道,“我倒要看看楊大人準備把我怎樣?”他一把展開手中的摺扇,面上帶着幾分譏誚的笑意。冥絕應聲退到了風無痕身後,但憑他的功夫,就算這些人要動手,那也是自尋死路。
楊桐這才知道不好,敢情徐春書等人是這個少年的屬下,心底一尋思他的身份,雙腿頓時軟了。正在此時,一個衙役急匆匆地衝進來報道,“楊大人,海,海相爺來了!”一言既出,滿堂皆驚,連風無痕也弄不明白這位位高權重的宰相怎麼會到順天府來。
衆人正愣神間,海觀羽滿面怒氣地進了大廳,對着楊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楊桐,方纔的爆炸聲是怎麼回事?京畿重地的安危,你竟敢如此怠慢,老夫真是看錯人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監察御史準備上摺子彈頦你!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海觀羽就聽見一個少年的聲音,“海大人來得正好,楊大人正準備拿我問罪呢!”他愕然朝聲音來處望去,卻見到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風無痕斜倚着一張太師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雖然心底裡大爲奇怪,但畢竟爲官多年,海觀羽馬上樂呵呵地迎了過去,正要跪下見禮,卻被風無痕攙住了。“海大人乃是輔國重臣,我何德何能,敢當您的禮?”說完令小方子扶着這位宰相大人坐下。
“七殿下如何會在此處?剛纔可是讓老臣吃了一驚,失禮之處,還請殿下不要見怪。”海觀羽半推半就地坐了下來,心裡大爲欣賞這位皇子的禮敬老臣。
楊桐只覺眼前一片漆黑,這個衣衫上沾滿塵土的少年竟然是七皇子?天哪,自己剛纔都說了些什麼,他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直自詡爲觀人有術的自己居然會認不出一位皇子,真的該羞死算了。但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是無用,楊桐哪敢再失了禮數,連忙撩袍跪了下去,連連碰頭道:“卑職不知殿下駕到,適才有頗多冒犯之處,實在是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