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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在勾心鬥角地商量條件之際,外邊卻有些不同尋常的動靜傳出。一個眼尖的隨從看見了路邊似有黑影竄動,十幾個貼身護衛立即警覺地護住了官轎,沒等他們出聲示警,只聽一記低沉的呼哨,幾條手持利刃的靈活身影便從黑幕中搶了出來,一言不發地朝扈從羣中攻去。突如其來的打擊下,頓時有幾個躲閃不及的小廝中刀身亡。
“有刺客!”一個隨從臨死前淒厲的叫喊頓時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遠處立即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應聲。那些刺客根本不在意是否有援兵來救,彷彿不要命般地揮舞着手中兵器,絲毫不管渾身浴血。風無言和風無候的護衛雖然衆多,但一時之間竟奈何他們不得。
官轎中的風無言和風無候不禁面面相覷,過了半晌,兩人竟然捧腹大笑。今日之事和那天的情景居然驚人的相似,唯一的區別只是自己成了別人的目標而已。不過這次可是大街之上,不消一柱香功夫,巡街的兵卒便會趕來,這些人只不過是送死而已。對於外面那些可能已經遭難的隨從,兩人卻只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這樣的下人他們多了去了,死一兩個有什麼打緊?
突然,外面的刀劍交擊聲突然低了下來,兩人心中一寬,滿以爲刺客已經被剿滅,誰知轎簾突然被掀開了。風無言正要喝罵,卻見一個以黑巾蒙面的男子正用幽深不可測的眸子看着兩人,頓時啞口無言。兩人雖是天潢貴胄,也遭過幾次刺殺,但這種面對面的交鋒還是第一次,前幾次無不是貼身護衛拼死將他們救出,最後轉危爲安,今日看來不定有這種好運了。然而,他們實在是弄不明白,外間的護衛均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怎會如此不濟?
這幫刺客本就是兩批人,第一批只不過是送死的,第二批纔是正主,身手皆是不凡。由於出來得突然,兵器又皆是上好精鋼鍛造的,其上淬有劇毒,加之這夥人下手狠辣至極,因此打鬥起來佔了絕對的上風,僅僅幾息之間便把那些護衛全部撂倒在地。
那黑巾男子也不羅嗦,直接用刀背將兩位天潢貴胄敲暈,便喝令屬下直接劫人。遠處巡街兵卒的火把已是隱約可見,這夥人也是準備得周到,竟是直接放了一把火,把官轎和屍體等燒得一乾二淨。熊熊的火花炙烤着一具具屍體,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夜幕中顯得格外可怖。
天子腳下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順天府尹楊桐自然脫不了干係。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兩個時辰後,兩位尊貴的皇子被人在城東的破廟門前發現。直到太醫確認他們昏迷不醒的原由只不過是受驚過度和受過重擊,一定能平安無事的擔保之後,極爲震怒的皇帝才平息下來。當下,倒黴的楊桐被皇帝勒令嚴查此事,但全城大索的旨意卻被幾個重臣勸了回去,理由自然是風無言和風無候並無大礙,京畿重地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只需嚴格把守城門就是了。因此皇帝只得限令楊桐十天之內查出所有刺客,並派出了大量密探調查此事。
儘管官府並未言明此事,但平民百姓還是從滿街奔跑的兵卒身上看出了一點端倪,因此各色謠言也就流傳了出來。甚至還有謠傳皇帝病危的,直到有幾個嘴舌過多的被直接抓進了順天府大牢,人們才安分下來,但背地裡的議論卻一直未曾止息。
楊桐自然不可能在十天之內查出什麼動靜,皇帝一怒之下便把他押在了大理寺,密探的首領也只得重新啓用了風絕。一年前,多疑的皇帝隨便找了個由頭將風絕撤換閒置,卻不知出於什麼考量未將其滅口,只是一直派人嚴密監視着他的行蹤。不過風絕爲人謹慎,一直安分守己,因此也未抓到什麼把柄。誰料那個新上任的風正平日看着還好,事到臨頭什麼用場都沒有,居然放任那些賊子捅出這樣的天大紕漏,實在是飯桶。
風絕伏跪於地,一臉恭謹的樣子,心中卻不屑得很。以他的精明,怎會看不出皇帝是迫於無奈才重新將他提拔了上來。風正這個人雖然忠於皇帝,但比起自己來,無論心機還是膽略都差太遠了。這種類似謀逆的大案,只要操作得當,找幾個替罪羊算得了什麼?當初幾位皇子在各地接連遇刺,若非自己聰明,早就被拉下馬了。這次麼,就讓你看看什麼叫顛倒黑白,瞞天過海。
石六順傳完皇帝口諭,便笑容可掬地對風絕道:“恭喜風大人官復原職,嘿嘿,我就說憑你的經歷本事,皇上哪會輕易棄用?如今是印證了我的話了。”他故意頓了一頓,見風絕一臉意動的樣子,方纔神秘地道,“好在如今兩位殿下俱已無事,否則皇上震怒之下,恐怕不知有多少人頭要落地。皇上只給了你十天期限,你可得好生把握纔是。”
風絕情知石六順是賣一個人情,但他也是知機的人,抽手從袖子中取出一張銀票,以迅疾無倫的手法塞進了這個太監懷中。“石公公好意,卑職心領了。若是真能成功,一定不會忘了您的好處。至於期限麼……卑職心中有數,不會違逆皇上的旨意。”
送走了石六順,風絕匆匆往那些手下聚集之地趕去,與普通外圍密探不同,真正的皇家內圍密探全是出自死囚,而且俱以毒物控制,因此等閒情況下絕不至於背叛,當然忠誠也是一定的。但是,當這些人處於死亡威脅下時,也難免會泄漏出點什麼。因此首領的手段便極爲重要,往往是操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存亡,但一旦失去了位置,下場便有可能比任何人都悽慘,這也是皇帝的制衡之道。歷屆前任中,能在撤換之後得保不死的還不多見,能在黜落之後重新上位的在風絕之前只有一個人而已。
身形飛速掠動中,風絕又想起了那次令自己驚喜交加的生產。十三皇子的降生對於皇帝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純嬪王氏如願以償地得到了純妃的封號,遷居長清宮。而他,則是擁有了這個世界上屬於自己的第一點骨血,而且還頂着天潢貴胄的名號。有自己這個作弊的大行家,即便是皇帝想要滴血認親,也不虞出半點差錯。只要那個女人聰明,絕不會將這個秘密暴露,能在深宮中得到一個妃子的封號,應該是她的家族夢寐以求的事情。
那些原本就怕極了風絕手段的密探見了這個黑色身影,臉上都現出了恐懼之色,然而更多的人則是殘忍地舔着嘴脣,似乎已經看見了血腥的場景。微微瞥了一眼讓開一條道的衆人,風絕只是冷哼了一聲,便徑直朝裡面走去。那個一向忠貞不二的風正是否真會奉旨自絕,他倒是好奇得很。
風正一言不發地聽了風絕轉述的皇帝密諭,以及那象徵權力的龍牌,臉上露出了一絲慘然的笑容。成王敗寇,歷來如此,更何況在他在任時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他深深地凝視了風絕一眼,隨手掏出一個小瓶子,一仰脖子灌了下去。風絕也不阻止,自己身上不是也藏着同樣的極品鶴頂紅麼?若是不乾淨利落地死了,落在門外那夥人手裡,只有更悲慘。
“風正已經自裁身亡,從今天開始,由我重掌大權。十日之內,若是沒有找出蛛絲馬跡,皇上問罪之前,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人,你們都得全部陪葬!”風絕的話中帶着一股濃重的死亡氣息,“是生是死,你們就拿出自己的命來搏搏看!”
舊主的積威之下,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噤。適才埋怨失了樂子的人也不由低下了頭,怨恨不由被畏懼所代替。齊聲應是後,諸人井井有條地按照職司行動開了,只剩下當年風絕的幾個心腹討好地圍了上來。
“我知道在風正手下你們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如今他既然已經死了,便沒必要拿他的屍體出氣,待會拖出去埋了。”風絕看透了幾人的心思,冷冷地吩咐道,“明晚隨我出去,還是老規矩,許看,許做,許聽,但不許問!”
幾人哪會不知道風絕的用意,連連點頭應是。想到自己又能過上以前的舒坦日子,他們的臉上都泛起得意的笑容,走狗又如何,只要能享無邊富貴,什麼都認了。
夜幕中,條條黑影出沒於大街小巷,搜尋着刺客可能的下落。這些互不統屬的各方人馬只一照面,便有默契地各行其是。由於各自的上司都被皇帝逼得很緊,因此這些下屬身上也都被壓上了千鈞重擔,不過似風絕這樣以性命威脅的尚不多見,畢竟上司又不是皇帝,草菅人命可是犯忌的大事。
風絕帶着幾名心腹乘着夜色逐漸靠近了一戶宅邸,悄無聲息地潛了進去。幾條看家護院的忠犬還未發現異常便被飛刀取了性命,只來得及發出一點嗚咽聲。屋內的人顯然極爲警惕,幾息之間,幾條敏捷的人影便躍了出來,手中俱持着明晃晃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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