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頓時一怔,突然對這兄妹倆肅然起敬。
男人舉起扇子朝着妹妹的腦袋就是一下,氣呼呼的說道:“你沒看見他們倆的手拉在一起啊!”
女人撅了撅肥嘟嘟的嘴,傻呵呵的往前走了兩步,笑道:“你把她讓給我哥,然後娶我唄!放心好了,我特別溫柔賢惠。”
祁元真差點吐了出來,他此時倒希望有個人能保護自己,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怎麼碰上一對白癡兄妹!這誰家跑出來的,簡直是世間極品,怎麼沒有店鋪把他們收了呢?
清風擼了擼袖子,抱着劍往二人身前一擋,昂着頭不屑道:“有錢很了不起是吧?生了個人摸樣卻是從頭到腳的禽獸不如!”
‘錚’的一聲鳴響,明晃晃的一柄利劍橫在了眼前……
‘嗖,嗖,嗖’幾下,兄妹兩人只感覺有陣風在頭頂盤旋,呆在那還不知何事,只見清風已將劍收回鞘中,男人正要張嘴罵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頓,哪知頭上突然一涼,頭冠、髮簪連頭髮一起掉了下來,再看旁邊的妹妹也是一個模樣,珠釵、髮髻一片散亂,夠着手往頭上一摸,頂上禿了一大塊!鼻孔裡哼哼喘着粗氣,用摺扇指着清風,氣得直哆嗦,“你,你,你……”
胖女人翻着眼睛往頭上瞄了瞄,忽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臉上濃厚的脂粉一下就花了,這下連人的模樣都少了幾分。
清風眼睛一斜,撇着嘴哼道:“要不要我把你們家的梧桐林削成廢木材啊!”
男人手裡的扇子一抖,吞了下口水,手一揮說道:“走!”
接着,不管東南西北擡腿就跑,胖女人也慌了神,緊追着哥哥跑了出去,像座山一樣沉重的身體左搖右擺,也顧不得看旁邊的人,咣的一下撞到了柳逸陽的身上。
她是沒什麼事,可這突然的一撞卻讓柳逸陽險些沒站穩,往後退了一大步,結果又撞到了剛剛走過來的一個路人身上,也顧不上看是誰,連忙回身言道:“對不住!”
“你沒長眼睛啊!”被柳逸陽撞到的人,轉過臉來就是一句罵。
原本大家都看着那對落荒而逃的兄妹,這突然冒出來的一聲又將衆人的視線引了回來,今日的事還真不少呢。
清風在那人身上掃了兩眼,看到腰間那塊牌子時心頭一頓,兩道眉又皺了起來,連忙退到林若雲的身邊,低聲道:“姑娘,他們是百毒堂的人。”
已經道了歉卻不想還是被罵,柳逸陽不禁覺得無辜又無奈,解釋道:“小兄弟,我也是被人撞了纔會撞到了你,並不是故意的。”
“哪個撞了你,我怎麼沒看到!”田語嫣揉了揉胳膊,剛纔那一下真的很大力,要不是小敏在旁邊,就直接倒地上了,身上的傷還沒痊癒呢,這下更加疼痛起來,眉毛一橫,瞪着眼睛,不發火纔怪!
“別沒事找事,又不是故意撞你,不是道歉了嗎!”祁元真本就一肚子氣,怎麼這城裡竟是些痞子樣的人,一個個的都欠管教!
柳逸陽不是個喜歡吵架的人,看對方還是個孩子,仍頗有耐心的說道:“小兄弟,想必剛纔也是把你撞疼了,我再道聲歉,可以了嗎?”
“道歉又怎樣,我不接受!”田語嫣原是心情大好,城裡的熱鬧讓她把傷痛幾乎忘了,誰知這一撞疼麻了半邊身體,而且聽他的意思倒像是大度不與自己計較似的,現在火更大了!趁人不注意,右手悄悄伸進了包袱裡……
嗖!
田語嫣手上一抖,空了!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
柳逸陽也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掉了下來,仔細一瞧,就在那少年腳邊躺着一隻手指般粗細的蜈蚣,通體油黑鋥亮,兩根觸角一節一節的彷彿閃着油光,此刻已被金針刺穿了身體,淌了一片黑綠的粘液出來,心中不由得一凜!
“誰!是誰?”田語嫣氣得咬牙切齒,瞪着眼睛怒聲質問道。
林若雲神情自若的走上前,輕聲回答:“是我。”
天啊,好美!
田語嫣心中竟冒出這樣的感嘆,沒來由的怔了半天,雖同樣是女子,可她真沒見過這般如詩如畫的女子,竟也有點小小的嫉妒。一轉念,不對啊!立刻小臉一繃,叫嚷道:“背地裡暗算,算什麼本事!”
林若雲饒有興趣的看着面前的兩個小孩子,明明是女的卻要穿着男裝,輕輕一笑,道:“這蜈蚣不也是你想暗算別人的嗎?小小年紀怎的如此狠厲,這是噬骨蜈蚣吧?”
田語嫣面上一驚,小敏趕緊拉了拉她,二人立刻警覺起來,這女子竟認的噬骨蜈蚣,而且一根金針就把它從手上打掉了,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哼!”田語嫣雖然心裡有氣,可也還知道進退,瞪了瞪柳逸陽和祁元真,大步離開了人羣,有什麼大不了的,再找機會討回來就是!
柳逸陽盯着地上那攤黑綠的血污,身上有些不自在的問道:“噬骨蜈蚣好像聽過,是百毒堂三大毒蟲之一吧?被咬了會怎樣?”
林若雲看了看他,不以爲然的解釋道:“噬骨蜈蚣的毒液一旦進入體內,便開始侵噬你的骨頭,好像被無數小蟲子吸食骨髓一般,中此毒者都是因疼痛難忍,將自己抓得血肉模糊而死。”
沒想到這麼個小東西竟然如此恐怖!而且還是出現在一個毛小子的身上,怎麼看他都還是個孩子。柳逸陽萬般慶幸,又不免心中暗嘲自己太不小心,人不可貌相,就連小孩子也不能不警惕啊。
“這小子也太狠毒了吧,不就是撞了他一下嗎,犯得着下此毒手!”祁元真又瞄了一眼地上的蜈蚣,氣得厲害,真應該抓住他好好教訓教訓。
清風將蜈蚣戳在劍尖上,這種惡毒的東西還是回收了保險些,低聲說道:“百毒堂和骷谷同處赤君山一帶,雖然也不算近,但歷代堂主都與三位長老交好,他們雖然擅於用毒,卻也不輕易與人結怨,可這孩子性子如此烈,脾氣乖張且視人命如草芥,實在令人不齒!”
回到客棧中,衆人一致認爲不能住在客棧中!袁峰不知何時纔到溫化縣,住了一天就這麼多麻煩事,客棧又人多嘴雜,不如干脆租個房子安身也清靜些。
隨後,明月便向客棧掌櫃打聽了一下,直奔西城而去。
晌午剛過,房子就租好了,這裡的居民本就有限,大多有生意的人家都是住在店裡,空下來的房子就租給一些散貨商人。這些人把稀奇古怪的玩意放在別人店裡出售,在等待貨物售出的日子裡就要找個地方落腳,而客棧的價錢比較貴,而且人多又擔心丟了吃飯的傢伙。
林若雲一行五人,只能找個小院子來租,在溫化找個空院子可不容易,要不是有客棧掌櫃的指點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
這是靠近城門的一間小院落,曾用作官商議事的場所,後來改到了南城。小院一共七間房屋,進了大門便是一間通透的堂屋,三張軟塌,幾張案桌,穿過堂屋便是庭院,東西房各有兩間,正房三間,佈置得極素淨清雅,作爲臨時的家已經算奢侈了。
衆人中,祁元真最是觸景傷情,他也是離開家最久的一個,九年來除了客棧就是荒郊野外,走進這裡久違了家的感覺把心裡填的滿滿騰騰,雖然只是個臨時的地方卻是由生依戀。
“我們不必急着離開這,即便打聽出堂庭山所在,也要做足準備才行。”林若雲靜靜的站在他身後,輕聲說道。
祁元真轉過身對她笑了笑,她是明白自己心中感受的,在這裡也只有他們倆是真正無家可歸的人,輕嘆了口氣,回道:“你放心,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不會耽誤太多修煉的進程。”
林若雲只回以淡淡的微笑,或者這樣纔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