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的光線逐漸轉亮,視野中的一切慢慢清晰,林若雲在院子裡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輕輕推開院門,有些留戀的望了一眼身後的房間,反手又將院門關好。雪鳶突然從空中飛來,落在她肩頭,歪着腦袋問,“爲什麼要現在走?過會兒,他就該回來了。”
“所以才走啊……”林若雲輕輕一笑。
雪鳶不太明白,但還是問道:“那我們回凌雲山,還是……去尋找天之靈氣?”
“要找的。”
“去哪找啊?”
……
“回凌雲山吧。”
林若雲轉身往城門走去,雪鳶回頭看了一眼依然寂靜的小院,又不識趣的問,“柳逸陽的事要對祁元真講嗎?”
“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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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
“能不能,別這麼多話啊。”
房間中,田語嫣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痕,她離開了……心裡卻沒有一點得意,也並不感到高興,或許關鍵不在她離不離開,而是她來過又離開。
一個時辰後,柳逸陽回到了四迷城,找了一個晚上才終於把所有藥草都湊齊了,這次應該沒問題,肯定能治好!
推開院門,順手將竹筐放在牆角,擦了擦頭上的汗,向林若雲的房間看去,沒人?這麼早去哪了?柳逸陽突然覺得心裡很不安……
“柳大哥,你回來了。”
柳逸陽點了下頭,問道:“雲兒去哪了?”
“不知道,我起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田語嫣隨口一答,儘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一晚上累了吧,我去給你煮碗麪。”
“語嫣……”柳逸陽脫口而出,卻立刻後了悔,皺了皺眉頭,大步往房間走去,“不用管我,我不餓。”
雖然料到他會不開心,但真的看到了,聽到了,田語嫣還是心痛得要死。十年,十年了,他怎麼能對自己保持不冷不熱的態度十年?!
娘說的沒錯,這條路佈滿了荊棘,走一步痛一下,即便不動,血還在流。可田語嫣始終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就算他是塊千年寒冰,這十年也能給捂暖和了吧?
日出日落,夜幕再一次光臨這座謎一樣、夢一樣的城鎮,昨晚被牽絆的雨線,今夜應邀而至。天依舊高,月依舊圓,一片雲都沒有的夜空,連雨絲也變得虛虛幻幻,由天而降,卻不沾染一粒塵,一方埃。
這樣的雨像是不經意間的散落,靜悄悄,無聲無息,若非眼見,何人知曉它曾來過?
柳逸陽躺在榻上,望着窗外,心緒亂如翻騰的江水,卻故作鎮定如波瀾不驚的湖面,彷彿已融身化作雨中一線,輕的讓人無從察覺。
從早上就有種預感,她走了,離開了這座城,從骷髏洞時就覺得她神情古怪,這次換做她不打招呼的離開嗎?爲什麼要這樣突然?柳逸陽一整日都在尋找原因,尋找一個能說服自己的原因,可任何原因看起來都像牽強的搪塞。
然而,她確實走了,沒有回來……
柳逸陽翻了個身,仰望着屋頂,長長的吐了口氣。突然,餘光瞥到窗外有個黑影,一閃就不見了。
“是誰!”
柳逸陽立刻起身開門,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可剛剛那個明明是人影,誰的動作這樣快,一瞬間便沒了聲息。
真奇怪,柳逸陽又轉身回到房間,正準備關門,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怎麼可能…….
連來人年紀長相,是男是女都沒有看到,柳逸陽便在無從防備之下暈倒在地,直至意識消失的那一刻,他還沒想明白,究竟是對方修爲太高深,還是自己太不堪一擊?
荒野外,古樹下。
林若雲閉目盤膝而坐,面前懸浮着一顆紫青色的圓珠,一顆黃色的長圓珠,這就是那顆硨磲和九眼天珠。
雪鳶立在樹杈上,不時往下面看看林若雲,心裡嘟囔着,明明說要回凌雲山,卻走了一半又停下,這些事爲何不回去再做?反正都是要告訴祁元真的,會不會明早又改變主意?在雪鳶看來,這些事並不着急去做,最不能等的是尋找天之靈氣。沒有他,即便有再多輔助屏障,也還是以卵擊石!
顯而易見的事,大家都懂,但付諸行動,卻各有各的道理。
硨磲、九眼天珠在地之靈氣的簇擁下,有規律的慢慢旋動着,靈氣的光點猶如自燃的晶塊,彷彿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條細如蠶絲的晶光,這讓身後的那棵蒼天大樹都精神了百倍。
良久之後,天濛濛啓亮,林若雲睜開眼睛,沉了沉氣息,彷彿經歷了漫長歲月後才甦醒,還未及適應周遭的一切。
雪鳶展了展翅膀,似乎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林若雲將礦石收好,招出鳳鳴劍,說道:“走吧,回凌雲山!”
赤君山,百毒堂。
雜草叢生的一處斷崖,孤零零的一間小木屋,屋中除了一張坐塌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在此時,小屋的門開了,田語嫣拎着一隻竹籃走了進來,看着坐塌上躺着的人,眼睛還泛着微紅。
柳逸陽突然睜開眼睛,當他想坐起來時,卻發現身上沒有一點力氣,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田語嫣,啞聲問道:“這是哪?”
對他這過於冷靜的問話,田語嫣反倒有些驚訝,走過去將竹籃放在地上,又把柳逸陽扶了起來,“這是我家……準確的說,這裡屬於我家。”
“我是問,這是哪?”柳逸陽喘了口氣,努力坐正了身體,嘴脣乾澀泛白,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田語嫣知道瞞不下去了,可真要說時,似乎更艱難。
“這裡是百毒堂!”
房門外跨進一箇中年男子,“我們又見面了,柳公子。這個地方有些簡陋,我會盡快安排你與小女的婚事,到時候你就可以搬到百毒堂,與小女同住了。”
柳逸陽擡着眼睛,這個男人就是百毒堂堂主田宗仁,從他的話裡不難聽出,身份不明的語嫣是他的女兒,這些年他的行蹤也一直在百毒堂的監視下,並且現在,很明顯已身陷百毒堂了。
“柳大哥……我,我不是故意騙你,只是怕你不願帶着我。”田語嫣聲音越來越小,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
柳逸陽轉臉看了看她,輕聲問道:“你的傷,好了嗎?”
田語嫣沒有回答,只是更傷心了。
“柳公子對小女可謂情深意重,這些年,老夫還要多謝公子照顧小女。”田宗仁笑着,渾厚的聲音在這間小屋裡迴盪。
柳逸陽閉上眼睛緩了緩氣力,回道:“你到底想怎樣?”
“方纔不是說了。”田宗仁笑了笑,“與小女成婚啊。”
“不可能!”柳逸陽堅定的回道。
田宗仁依然笑着,“爲何?”
“十年來都不曾想過!”柳逸陽雖然沒有氣力,但瞪着一個人是不需要費力的。
田宗仁的臉色隨即暗了下去,與他對視了片刻後,轉身跨出了門外,“你會後悔,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