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夏,老百姓眼中的春節,其實是在正月十五錢都算作春節。
一段普天同慶的日子!
但在這喜慶的日子裡,卻未必是家家高興。
比如……周家!
……
京華市西南部一處政府大院。
這裡算是華夏最早建的軍區大院了,到現在怕是已經有幾十年的時間,能在這裡分配到房子的人,全都是縱橫官場許多年的老輩人物,幾十年如一日的向上爬,到現在已經都是統馭一方的人物了,完全可以這麼說,能在這裡擁有一套政府分配的房子,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但實際住在這裡的人卻是不多,現在……幾乎已經只剩下周興德在內不足十家了。
周興德一家平日間在這裡,也是非常低調,深居簡出,哪怕是過年,都最多放串鞭炮,響幾顆麻雷子,圖個喜慶就行了,鮮有引人注目的時候。
但是今日,周家卻飄揚起了素色靈棚。
而這平日間清清冷冷的大院,一時之間也熱鬧了起來,許多政界的巨頭全都趕來這裡弔唁。
周家獨子已死,正對於整個政界來說,意義非凡!
這幾乎就是兩大派系開戰的一個信號!
/一/本/讀/小說 . 因此,來的這些人來弔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是想從周興德嘴裡打探到一點兒有用的消息,把握好未來的風向座標!
現在這情況,真的是有點兒複雜,兩個派系下面的人都已經是摩拳擦掌,虎視眈眈着對方,隨時都恨不得衝上去來一場盤腸大戰!
可詭異的是……兩個派系首腦的態度!
葉震麟,乾脆直接拒絕了下面人的建議,說什麼將一切都交給百姓來決定,百姓會選出他們認爲合格的領袖。
而周興德,昨天晚上兒子莫名其妙的被別人溺死在水中後,竟然沒有半點兒憤怒的跡象,按道理說,一個老人痛失獨子後,理應在絕望中瘋狂纔是,可他實在是太平靜了,除了無窮無盡的悲傷外,再無其他異常表現。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所以,下面這羣人都是爭相而來,想從這位領頭人嘴裡得到一星半點兒的消息!
這些人……比周興德還要緊張,因爲這同樣是一場關乎他們己身利益的決戰,倘若葉震麟上位,能有他們的好果子吃嗎?
就像鷹派那一派人一般,就算葉震麟不願,也自有下面的人會去爭!
走到他們現在這個地步,恩怨是非已經不是僅僅屬於一個人的問題了,而是整個利益集團的問題,是捆綁在一起的武術豪門的恩怨是非了,就算是葉震麟或者是周興德不做,下面也會有很多人去幫他們做!
……
靈帳之下,許多西裝革履的人一個個臉上都帶着假惺惺的悲傷,說着一些言不由衷的哀嘆之言,但是眼睛,卻一刻不離那個貴在棺材前的老者。
這老者,穿着一身素衣,額頭蒙着一條白帶,正是周興德!
只是,今日的周興德,哪裡還有平日間的種種威嚴?看上去就是一個悲哀的老人而已,很難想象,短短不到半天的時間,竟然能讓他蒼老到這種地步!
其實也難怪,人生最大的悲痛莫過於老年喪子了,這確實不是一個老人所能夠承受的悲痛。
周興德擡眸,默默無語而對那句素棺,兩隻眼睛都有些渾濁了,過了良久,才悵然一嘆,拔高了聲音:“感謝各位能在這個時候的關懷,不過,今日周某人情緒上實在不對,如有怠慢之處,還請諸位海涵!”
這話,從某方面來說,其實已經和下了逐客令沒什麼區別了!
身後,許多政界大人物一片譁然。
“周老!”
其中一箇中年男子朗聲道:“天奇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一個大活人,轉眼間就被折騰的永遠閉上了眼睛,兇手實在是太殘忍了,我現在都不敢想,周少爺是怎麼痛苦過去的,實在令人心痛!所以,一定要徹查到底!這事兒,只要您開個口,安某人必定鼎力相助!”
此人,是周興德這一派的中流砥柱,說話的時候,赤紅着一雙眼睛,一臉殺氣!
只因,昨夜死的人裡,也有他的兒子!
“謝謝諸位同僚的好意!”
周興德沒回頭,背對衆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輕聲道:“不過,周某人現在心裡很亂,所以,現在不想想其他的,死者爲大,還是先讓奇兒的身後事平安解決纔好。”
這些華夏政界大佬們聞言頓時面色就變了!
周興德這話說的……可實在是大有深意啊!
那安姓官員當下就要暴起,可惜被其身邊一人拉住了,那人輕輕搖了搖頭,只是用嘴型說了一個字:“議!”
而後,站起了身,輕聲道:“周老,死者已矣,您節哀順變,我們就先走了!”
這人似乎很有號召力,一開口,頓時這許多官員就全部起身告辭了。周興德的態度,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他們現在需要更加詳細的探討一些事情了,以便面對即將來臨的動亂!
轉眼間,這些人已經“呼啦”一下全部離開了。
一時間,整個院子裡,便是空曠了下來,風起了,靈氣招展,發出“嘩啦啦”的響動,有種無言的淒涼。
周興德仍舊一動不動的跪在棺錢,過了良久,才悵然一嘆,有些寂寥了起身,跌跌撞撞的回了屋。
……
這屋子,裡面已經非常老舊了。
在臥室裡面,一個同樣一身素衣的五十多歲的中年女子無言坐在炕沿上,相貌很平凡,頭上甚至都帶着絲絲縷縷的白髮,指關節比較*,就連手掌都很粗糙,一看就是幹過重活的女人,像個農村婦女一樣平實,哪裡有官太太的模樣?
她叫奕心,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女人,來自於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在周興德上山下鄉時與其相遇。是周興德唯一的髮妻,從此二人相知相守幾十年。
這兩人的感情,一直都是政界的一個奇蹟,許多人都想不明白,爲什麼這個普通的一塌糊塗,土裡土氣的女人能讓一個華夏政界大佬如此守着。
甚至……這個女人的土氣,成爲了那些周興德的政敵嘲笑他的理由,說這個女人來月事的時候,用的竟然是碎布頭……
可週興德就這麼守了這個女人幾十年!
只因,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女人平凡的外表掩蓋下下的那高貴的血統和傑出。
奕心是她的名字,她的姓氏,無人知道,因爲……很嚇人!
她姓愛新覺羅!
愛新覺羅·奕心!
她的祖上,是愛新覺羅·奕訢!
熟悉近代歷史的人,怕是沒人會忘記這個名字,因爲,這是一個有着污點的名字。
愛新覺羅·奕訢,清代咸豐帝年間的恭親王,洋務運動的主導者之一,清朝十二家鐵帽子王之一,咸豐帝過世後,咸豐帝過世,奕訢與兩宮太后聯合發動辛酉政變,成功奪取了政權,被授予議政王之銜。也是這個人,在第二次鴉片戰爭後,簽下了《北京條件》。
總之……這是一個功過是非即便是蓋棺以後,都無法讓人論斷的人。
只是,清代之後,北洋軍閥混戰之時,他的後代選擇了歸隱,奕心,就是這個人的後代,一個隱於塵世間,身上帶着許多皇家秘密的女子。
很難想象,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竟然有這般身世。
奕心看上去似乎是個有些麻木的女人,即便是周興德進來後,也仍舊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只是輕輕擡了擡眼皮,問道:“那些人……走了?”
“嗯……走了。”
周興德點了點頭,找了個椅子坐下,沒說話。
這夫妻二人間的話,始終不多,幾十年來一直如此。
而從來都是很少說話的奕心,今日居然難得的主動擡起頭,直視了周興德一回,看着眼前這個男人,那雙兩側甚至已經有了些魚尾紋的眸中閃過一絲複雜,沉默良久,忽然道:“你和我說一次實話,奇兒的仇,你是不是不想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