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對勁,不知道爲什麼,我有點心神不寧。火區城內塔樓中,琅邪從悠長的修煉中醒轉過來。
他體表結成赤紅血繭,血繭將他身體緊緊裹住,讓一絲血氣都流不出去,這樣能最大程度助他聚集血肉精氣。
隨着他的醒來,那厚厚血繭如老樹皮從他身上褪下來,他猩紅的眼瞳深處,浮現一抹不安的波動,“怕是有危機降臨。”他看向不遠處的城門前。
五方勢力來人,此時早已收縮起來,詹天逸和宋思源到來的時候,也都選擇遠離器具城,遠離器具宗的監視。
琅邪盯着前方看了一會兒,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只是吩咐身後的血衛:“去一趟廣場,多派點人手過去,給我盯緊那裡!”
“明白。”一名血衛匆匆離開。
……
十二根靈紋柱所在的廣場上。
一條粗長的鎖鏈,血跡斑斑的纏繞着三根靈紋柱,每一根靈紋柱上面,都拴着一個人——史景雲、烏拓、蘇紫英。
斷掉一根手指後,這三名在七煞谷、雲霄山、紫霧海地位奇高的尊貴者,早沒有了傲氣,早就變得老實了起來。
這段時間,他們都非常沉默,彼此間甚少講話。
等謝之嶂被血厲提着扔來,如血團一樣落到他們中央,三人就更加沉默了。
廣場兩邊,十來名血矛武者,和數十名外宗的武者組成層層防線,徹夜不休的盯着這四個人。
他們很清楚。這四人都是關鍵人物。是讓外面五方勢力不敢輕易破城的要害。
只要這四人沒有被營救出去。那五方勢力斷然不敢繼續來犯,也能給宗門爭取時間,想出新一輪的應對措施。
空氣中忽然盪漾起陣陣漣漪,廣場的風,吹拂的忽然厲害了起來……
“奇怪,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身旁經過。”一名血衛疑惑的自語。
他皺眉看向廣場,看着史景雲三人,又看了看裹成血團。只露出腦袋的謝之嶂,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
他於是繼續垂頭修煉。
在他低頭的時候,一直緊閉着眼睛的謝之嶂,忽然雙眸睜開。
被禁錮了這麼久,謝之嶂鮮血始終凝固,丹田靈海被一股血漿污濁了,連靈力都無法聚集。
但他的精神感知力,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他感覺到了一股隱匿很好的靈魂氣息。
一股他很熟悉的氣息……
“思源來了。”謝之嶂眼中流露出放鬆的神色。
他凝神感知了一會兒,忽然張開嘴。做出打哈欠的動作。
一枚帶着點魚腥味的丹丸,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拿着。立即塞入他的口中。
謝之嶂合上嘴,將丹丸吞嚥下去,分明感受到一條條細長的怪魚,在啃噬他體內不屬於他的力量。
——啃噬那些來自於血厲的禁錮之力。
“破壁飛魚丹!”謝之嶂暗暗振奮起來。
一條條飛魚,爲特殊魚卵煉製而成,專門啃食種種禁錮之力,能破除各種力量壁障,所以名爲破壁靈丹。
隨着飛魚將他身體上的禁錮力量啃噬掉,謝之嶂萎靡不振的精神,迅速的恢復着。
過了一會兒,謝之嶂身上的血團,其上血光逐漸變得黯淡起來。
謝之嶂忽然朝着空氣點了點頭,說道:“多謝思源兄的援手,我現在沒事了。”
“嘩啦啦!”
捆縛着史景雲、烏拓、蘇紫英的那條血跡斑斑鎖鏈,突然傳來異響,如被人生生拽開。
被拴住許久的史景雲三人,立即從鎖鏈中掙脫出來,終於恢復了自由之身。
在周邊血衛意識到不妙,紛紛驚叫之時,宋思源的身影慢慢凝現出來,他淡然一笑,對謝之嶂說道:“你怎麼栽了?”
“器具宗藏着一名老妖,他怕是比當年的遊宏志還要可怕,如果我沒看錯,那人,應該是遊宏志的師傅!”謝之嶂沉聲道。
“不是那什麼李牧?”宋思源愕然。
“不是。”謝之嶂搖頭。
兩人旁若無人的講話,根本沒有將周邊血矛武者放在眼裡,甚至都沒有將整個器具宗的武者當一回事。
“他來了!”謝之嶂看也沒看血矛武者,而是猛地盯向後山。
一股濃烈的血煞氣息,從後方山林內升騰出來,滾滾血雲翻騰着,往這一塊涌來。
“是誰破除了我的血禁之術!”血厲的陰森怪笑聲,從滾滾血雲中傳盪出來,震得這片天空都彷彿搖搖欲墜。
宋思源擡頭看天,將手中古書取出來,道:“是我。”
“嘿,原來是如意境後期的傢伙,看樣子器具宗的麻煩終於來了。”血厲枯瘦如干屍的身體,從天上濃烈血雲中落下來,落在廣場上,他血紅眼睛瞄了宋思源一眼,點了點頭,說道:“還有一個呢?”
“馬上就到。”宋思源答了一句,然後微微躬身,彬彬有禮道:“敢問前輩來自於何處?”
“小子別文縐縐的,我聽着不舒服,至於我來自於何處,告訴你沒用,你少操心了。”血厲咧嘴笑着,神態很放鬆,“兩個如意境後期的傢伙,我現在也應付不來,這時候秦烈那小子還不出現,看來器具宗這趟要滅了。”
他一臉的無所謂。
宋思源和謝之嶂反而愣住,表情古怪地看向他,“前輩,您不是要死死庇護器具宗?”
“我和這什麼器具宗屁點關係都沒有,這宗門滅不滅,我根本不在乎。”血厲就這麼坐了下來,神態詭異道:“我只是和秦烈有個交易,但這交易,也有一個限度,我可不會耗費心血爲他賣命。”
宋思源和謝之嶂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謝之嶂遲疑了一下,忽然眯着眼向謝靜璇傳了一個訊念,“開始破城!”
城門口,謝靜璇脖頸上的精美飾品一亮,她感知了一下,眼顯喜色,說道:“二叔脫身了,他讓我們開始攻城,那邊應該沒事了。”
“嗯,被禁錮者都恢復自由了,你們可以動手了。”八極聖殿的詹天逸,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他騎着青獠蝠飛上天,飛向器具宗,在空中下令道:“屠城!”
所有五方勢力武者,被憋了這麼久,此刻聞言都臉色陰寒起來,紛紛下令:“殺入城內!雞犬不留!”
尤其是雲霄山、七煞谷、紫霧海這三方,這一刻更是殺氣沖天,許多人都大叫起來。
“爲史老報仇雪恨!”
“爲烏老大報仇!”
“爲二孃屠盡器具宗!”
……
極寒山脈地底。
坐在一座冰川上運轉寒冰訣的秦烈,突地被一陣劇烈靈魂波動驚醒,那波動來自於鎮魂珠內血厲的半個靈魂:“小子,器具宗馬上要完蛋了!”
“喀喀喀!”
一塊塊冰塊炸碎,秦烈迅速從巖冰內脫身,他臉色沉重起來。
神識內檢,他發現丹田靈海內的第九元府,並沒有凝結。
連開元境巔峰都沒有邁入,離萬象境的突破,更是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時間太短了……”他深深嘆息。
要在短短十來天的時間,凝鍊出兩個元府,還要進階到萬象境,實在是一種無法企及的奢望。
“兩個如意境後期武者來了,那什麼謝之嶂已經脫身,三個囚犯也脫困了……”血厲的靈魂意識,後續的傳遞向他:“我說過,幫你將你們的宗主恢復血氣,耗費了我的精血,我短時間戰鬥力會減弱。那兩個如意境後期武者,我也無法處理,所以我不會死戰,所以這什麼器具宗很快就會滅亡。就在此刻,那五個黑鐵級的勢力,已經在攻城,他們會屠城……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一點辦法都沒有?”秦烈以靈魂回訊。
“我還說過,除非你短時間跨入萬象境,否則你們宗門的滅亡無法阻止。現在,你可達到萬象境?”血厲詢問。
“沒有。”
“那這個宗門就等着滅亡吧。”
冰川之巔,秦烈臉色凝重至極,來自於玄天盟和八極聖殿的壓力,壓的他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連血厲都無可奈何的局面,器具宗如何抗衡,誰能令這個宗門繼續屹立下去?
宗門的滅亡,真已經註定,真變得不可阻止?
他絞盡腦汁,試圖找尋挽救這局面的方法,發現除非將器具宗的人轉移到這個冰晶之地,似乎再沒有別的方法。
然而,李牧當年離開時曾經說過,憑藉着寒冰之眼,他一次性也最多帶兩人進出此地。
這意味着最後一個方法也不可行。
“能做的我都已做了,如今也只能返回器具宗,希望能最後盡點餘力了。”許久後,秦烈嘆息一聲,開啓了寒冰之眼,重現在毒霧澤。
他以最快速度趕往器具宗。
他只想最後盡點力,希望能夠將他真正關心之人,活着帶出那看不見希望的絕地。
“五方攻入器具城!”
“器具宗完蛋了!”
“秦烈在何處?那血厲爲何沒有動手?!”
“身爲替任宗主的秦烈,到底在什麼地方,爲什麼現在都沒有出現?!”
“他難道連看着宗門滅亡的勇氣都沒有!”
從器具宗的各個方向,傳來一個個怒喝聲,在宗門頻臨滅亡的時刻,身爲代理宗主的秦烈竟然遲遲沒有現身,這讓許多人失望透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