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作疑惑地說:“那會是誰呀?”林緒有些生氣地說:“你這傢伙也不老實呢。”我奇怪道:“幹嘛這麼說?”她說:“你既然遇襲了,那麼危險,爲什麼不和我們說呢?顯然心裡藏着些東西。”
這丫頭太厲害了,想瞞住她點什麼事可不容易。我只好找了個藉口說:“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幹什麼的。我只覺得,或許是我個人的事情呢。和你們說了,會讓你們也擔心,有什麼必要呢?反正人家又不對你們。”她哼了一聲,顯然對我的答覆非常不滿意。但我只能解釋到此了,真實的情況,絕對不能說。
隔了一會,林緒說:“鄧薇晚上怎麼沒來呀?還有許小楓。”我苦笑說:“求你別逗我了好不好?她們幹嘛就非得來呢?”林緒壞壞地一笑說:“房東傷了,房客當然應該來看看呀。”我也被她逗得撲哧笑出來,這可惡的丫頭。
她坐在我牀前,定睛看着我說:“你感覺怎麼樣?疼得厲害不?別忍着,受不了就喊出來。”
本來我感覺倒是不太明顯,經她這一提,頓時覺得渾身每一個地方都疼。她看我的樣子,知道我正忍受着痛苦,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她的手溫柔、微涼。我笑笑說:“沒發燒吧?”她搖了搖頭,沒有笑,輕輕地說:“當時把我推出來,難道你不害怕嗎?”我笑笑說:“怎麼不害怕啊?我膽子可不算大呢。”她咬着嘴脣說:“那你還”我說:“都過去了,還想它幹嘛呀?咱們這不是都活着嗎?證明我做得對。再說了,當時我還能怎麼着啊?不這樣,咱們倆一個也跑不了。我還好了,你是個漂亮姑娘,能落到他們手裡嗎?”
她輕輕地說:“話是這麼說,不管怎麼樣,當時把我推出來,獨自面對他們,絕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勇氣。絕大部分人,明知道跑不了,就算下意識地,也會自己先逃的,這是人身體的本能反應。你爲什麼能超出身體本能反應?更何況,你還是被我們騙的。”
我知道,如果不是有別的原因,或者說如果換成別人,我就算那樣做了,恐怕也是經過思想鬥爭後。而對林緒,幾乎就是沒有經過大腦,身體直接就那樣做了。這裡面的原因我不敢面對,更不敢向她說明白。我只能說:“也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呢,爲什麼我當時就那麼做了。”
她聽了後說:“我覺得你這樣做,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我聽她這話,心裡不由緊張起來,難道她已經知道我心裡想的了?她接下來說:“這個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你傻。”
我鬆了一口氣,裝出無奈的樣子說:“是啊,現在弄得我連男人都不是了,歸入咱們女性大軍了。”
她一下笑了,說:“我是你姐姐,以後就叫你妹妹吧。”我看得見,她雖然笑,但是眼睛裡含着淚花。我說:“好,小姐姐,你等着啊,等我好了,一定好好叫你。啊嗚!”她一邊嗯嗯答應,一邊笑成了三月裡的桃花。
夜,越來越深,房間裡的溫度也逐漸涼了下來。我對林緒說:“你也回去吧,晚上冷的,洗漱也不方便。有護士在,什麼也不用擔心。”她四周看了一下說:“那不是還有一張牀嗎?如果我實在困了,就在那裡躺一會。你別再勸我了,我想和你說說話。你要是累了,就睡會,我在這看着你。”
看勸不動她,我也就不再多言。
花影移上東牆,清涼的月光自花間灑下,多麼美好、寂靜的夜晚啊。
林緒伏在牀邊,安靜地看着我,不說話。我感覺有些寒涼,很想伸手拿起牀上的被子給她蓋住點肩頭,可惜手動不了。我說:“你蓋上點吧,夜裡涼,別凍感冒了。”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她說:“你心裡藏着什麼事,不告訴我。”我一驚,疑惑地看着她。她接着說:“我知道,可能與我們調查的案子無關,你沒有必要說,我也無權過問。只是有一點”說到這裡,她說不下去了,停了下來。我好奇地問:“只是有哪一點啊?”她頓了頓,下了決心說:“我不放心你,我怕你出事。”我心裡一震,在趙四爺家喝酒時她給我打電話,我去招待所裡時看到她憔悴的面容,一下全聯繫在了一起,她確實在爲我擔心。
我心裡一股暖流涌起,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她又說:“方誌他們找你,張振齊也找你,還有那天晚上襲擊你的人,你身上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啊?讓那麼厲害的人都找上了你?”她的嘴脣微微抖動,看得出來,她心裡的激動。
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是我知道,無論我怎麼說,她都不可能滿意。因爲我絕不能把實情告訴她。在這種情況下,我也沒辦法讓她不擔心。
思量再三,我說:“你們很快就要走了,你也別操這麼多心了。無論什麼事,或早或晚,都得面對。你不要那麼擔心,我吉人天相,再加上心地良善,自會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
她聽了無語,然後喃喃說:“塵間事,多半是,似花開”我亦無言。
稍傾,我問她:“孟德剛找到了嗎?”她說:“還沒。審訓那些人,他們招供,孟德剛已經被害,屍體被他們弄進山裡塞入了一個極深的小洞中,目前尚未找到。”我深深嘆了口氣說:“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去找他,他不會死。”林緒不知道怎麼安慰我,因爲這件事他們也有責任。林緒又說:“他們是同夥,孟德剛是老妖的幫手。從咱們找上他說要買車,他們聯想到車都是從北京偷的,而我和高野又是從北京來的,這些綜合一起,他們覺得事情敗露,不得已,只能掐斷中間的線索,也就是讓孟德剛不能再開口。而孟德剛是主要的銷售環節。絕大多數買主只認識孟德剛,並不知道老妖。孟德剛藉着開廠子掩護,主要從事銷髒。他這線索一斷,警察就不那麼容易找上老妖了。而對咱們下手,確實這一招做得不合常理。本來警察一時半會是找不到老妖的,根本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他。這也就是我大意的地方,我認爲他們不會這樣瘋狂,因爲如果把咱們傷了,必定會有更多的警察來。這些人做事不合常情,讓人想像不到。這次差點讓你”
我安慰她說:“怎麼能怪你呢?這些人選擇做這一行,就與正常人心理不一樣,後面做違背常情的事,也不奇怪了,不是我們正常人能夠理解得了的。你們還是要多蒐集證據,不要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過壞人。我希望聽到別人說我的朋友是好警察。嘿嘿!”
林緒說:“我想做個好警察,只是也不那麼容易。想做個好人都難,更別說好警察了。或許什麼時候我就不當警察了,無拘無束,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說好不好?”
無來由地,我心裡忽然一喜,卻不知道喜從何來。我立刻接口說:“好啊,自由自在的日子太讓人嚮往了。希望早日看到你獲得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