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中我眼角餘光驚恐地發現,萬丈崖下的岩漿紅流中出現了一個直徑達百米的超級漩渦,岩漿全部向那裡涌去。
未等我們跑到橋頭,再回頭看時,只見下面的岩漿奇蹟般地消失了,全部注入了大地裂開的深淵中。
在大橋正對的下方地層中,令人不可思議地飄出道道白光。我略一思考便知道,是那萬千地下冤魂脫離了岩漿約束,被釋放出來了。
雖然身處險境,我仍然興奮地大喊:“它們出來了!它們出來了!”靈玉明白後也喜笑顏開,高興得不能控制。
我聽林將軍小聲對他身邊的人說:“出去後要對他們二人好好檢查,他們神經可能有問題了。”我心中激動,不去理會他說什麼。
剛下橋,大橋便再也無力承受強烈的震顫,斷成幾截掉入深淵。同時,對岸轟然一聲可怕的巨響,山石終於碎裂了,大水瞬間傾瀉下來。
水一着地,就被火熱的岩石汽化,茫茫白霧從下面洶涌而上,聲勢嚇人已極。更多的大水灌入了岩漿消失的大洞,不見了蹤影,同時,更強的白霧從洞裡冒出來。
林將軍大喊:“大家快點,這裡要爆炸了!”
事不宜遲,我把擡盒子的士兵推到一邊,和靈玉擡起裝異物質的盒子一通猛跑,來到洞裡,把盒子放進了停在洞口的卡車裡。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靈玉一個仙子般的姑娘居然有這麼大力氣,比那些強壯的軍人厲害得多,與我一起擡幾百斤重的盒子就像提盒點心一樣輕鬆。
大家紛紛上了車,汽車加速向洞外衝去。一路之上,汽車左衝右突,不斷變換方向,以躲避地下的積石及上面墜落的石塊。人們都拿起東西擋在頭上,防止被砸傷。我護着林緒和靈玉,坐在駕駛樓裡還好一點。這是林將軍爲了照顧我們九死一生歸來,特意下的命令。而他自己和胡定邦都坐在車斗裡,承受着被落石擊中的危險。林緒好不放心他,幾次從駕駛樓探出頭來看,都被林將軍嚴厲喝止了。
經過十幾分鍾驚心動魄的行程,我們終於從洞中衝了出來。
外面星光燦爛,已經到了深夜。我眼光一掃間,猛地發現天空中出現了奇觀:本來呈勺形的北斗七星竟然像是被人立體轉向了,漸漸成了一條直線,並且直線的頭部在慢慢向我們轉過來。
我忍住驚恐,沒有對任何人說。
外面沒有多少人了,大部分人已經撤離,幾架直升機停在那裡,軍人們焦急地等待着我們。
見到我們出來,他們立刻跑過來幫助搬東西及擡傷員。還是有幾個人被落石擊中,有的傷得很厲害。幸好林將軍和胡定邦沒有受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大家分乘直升機,儘快離開這裡。在我腦海裡,明白地閃現出我剛回來時趙四爺講的故事中有一段:要想除掉惡龍,必需要七星化箭,五行飛天,天降異士。現在北斗七星已經連成一線,恰似一根長箭,馬上要瞄向這裡了。
我與林緒、靈玉及幾個戰士同乘一機,直升機在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中緩緩離開地面,向着蒼茫的夜空飛去。
我攬着林緒和靈玉回頭看時,高絕的齊天峪主峰確實像個巨神,向上看不到頂。從其山體裂隙中,冒出縷縷白霧,雖然在夜間也看得清楚。
直升機編隊飛行,迅速脫離齊天峪。我們三個人都深深凝望着齊天峪,內心百感交集。這個讓我們無數次面臨生死危險的地方就要消失了。如果沒有這裡,或許我會平淡地過着普通人的生活,或許不會與林緒成爲愛人,更不會認識靈玉。
這裡把許多人的一生完全改變了,改變得讓你一百年也想像不到。
這座奇峰完成了它的使命,就要消失了。根據軍方計算,它的爆炸威力達不到傳說中方圓百里,黑松林鎮是安全的。一些極近的小村莊已經由政府安排搬遷了。這些都是後來聽林將軍說的。
這座高峰在夜色中離我們越來越遠,越來越淡,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我們都知道,這是齊天峪留給我們的最後一眼。我想,那些冤魂們現在應該已經進入晴朗的碧空,看到了它們久違千年的外面世界,它們終於解脫了,我爲它們感到高興。
軍用直升機以每小時300公里的高速脫離,防止齊天峪爆炸時傷到我們。夜色清涼,羣星閃爍,如果不是在這種特殊環境下,今晚真是個美妙的夜晚。
那七顆逐漸拉成一線的北斗星仍然在向我們掉頭。直升機升空後僅僅七八分鐘,北斗星已經完全轉過來,直直瞄向我們,從我們角度看,七顆星變成了一顆星,這顆星更大、更加明亮了。
突然,直升機像是被一隻巨手向前猛推了一把,一下子不受支配地劇烈晃動起來。幾秒鐘之後,一聲天搖地動的巨響發自齊天峪方向,大爆炸發生了!
但見那邊火光沖天,直竄半空。在這一刻,趙四爺故事裡的話全部應驗了,那句五行飛天便在此得到了見證:大爆炸中,金木水火土全部飛上了半空。
直升機被爆炸衝擊波一衝,顯然不受控制了,盤旋着轉圈,並開始下降。駕駛員拼命拉着操縱桿想控制住飛機,但不起作用。他開始用無線電求救。
觀察四周,其餘的直升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只有我們一架在空中盤旋。
長機從無線電裡傳來指令,讓他沉着對應,並給了他一些指示。他手忙腳亂地操作一通,終於飛機情況得到了好轉,不再轉圈,但仍然下降,只是降的速度慢了些。
架駛員大喊:“直升機損壞,已經不能承受負重,我們超重了,要墜毀!”這回已經收不到任何消息了,長機也失去了聯繫。
未待我們作出反應,幾個士兵開始往下面拋東西。但直升機上本沒有什麼可拋的,減輕不了多少重量。
這時,帶頭的士兵沒有說一句話,縱身從直升機上跳了下去。我們都驚呆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飛機還在下降,第二個士兵也默默無言,縱身跳下。這些忠誠的士兵啊,國家正因爲有你們,人民才能平靜幸福地生活。不會有多少人知道他們,他們的生命在人們心目中或許遠不如一個三流歌手的一首歌重要,但正因爲有這些人存在,纔沒有人敢來欺負我們。
我們無言地看着,直到四個士兵都跳下去了,直升機還在下降。
飛機絕不能墜毀,否則可能會引起異物爆炸,必需還得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