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格和鄧世文開着車在河堤上轉了三圈兒,總算看見郭瑤和何春梅的身影,趕緊停下車。
郭瑤緊繃着臉,眸中隱約含着一股暴虐的煞氣,看起來極爲憤怒,而何春梅反而一反常態的面帶欣喜,她手中緊緊握着一個小葫蘆,不時低下頭,用手掌輕輕摩挲
。
“瑤瑤?事情解決了?她承認了?”彭格跳下車直衝了過來。鄧世文猶豫了一下,並沒有下車。
“是不是她殺了自己的兒子?你找到屍骨了?”彭格好奇的看了一眼郭瑤身後的屋子,眸光微微晃動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樣,何春梅她根本沒殺害自己的孩子。”郭瑤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究竟怎麼一回事嘛!”彭格更詫異了。
“等一下。”郭瑤擺了擺手。
轉身對着敞開的屋門輕輕揮了下手,“你們先去大壯容身的葫蘆,稍後,我會替你們超度。
“瑤瑤,你在跟誰說話?”
彭格盯着空洞漆黑的門看了半天,心裡有些發毛。
忽然,一股冷風貼着地面旋轉了過來,吹的地上的雜草簇簇作響。
風圍着郭瑤轉了兩圈兒,慢慢停了下來。
何春梅的手一哆嗦,一咬牙,將手裡的葫蘆握的更緊。
“一羣無辜的人,我會替他們討回公道的,我們走吧。”
郭瑤邁步剛要走,身後殘破的舊房忽然緩緩坍塌了。
灰塵滌盪開,把幾人籠罩。
郭瑤的眸子在迷霧中清亮灼目,她再次回過頭,看了看鬼氣散盡的舊屋殘骸,轉身向遠處走去。
東方的天,已經有些發白,初升的旭日還未露頭,陽光衝散了黑暗。
遠遠的地平線上,慢慢浮起絢麗的金光,把大地渲染的格外美麗。
郭瑤的身影慢慢融入旭日的光暈中,晃的讓人睜不開眼。
彭格深深看了一眼郭瑤的背影,大步跟了上去。
……
“回警局。”郭瑤回到車上,只說了三個字,便一言不發。
鄧世文什麼都沒問,開車向警局駛去。
不知不覺,衆人竟忙碌的了一個晚上,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被雨水洗滌了一夜的天,藍的就像一塊透明的鏡子,那麼通透,那麼清亮。
涼風透着清爽,陽光溫暖盪漾。
郭瑤的心卻遠沒有外面的世界那麼寧靜致遠
。
何春梅一家人的悲慘遭遇,還有那些被水鬼奴役的孤魂,若不是遇到了自己,他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解脫?
一直以來郭瑤始終不太理解太爺爺口中的責任,他的責任,族長的責任,忘川的責任,整個通靈界的責任。
此刻,她終於明白了。
這個社會有太多律法約束不到的地方,也有太多的陰暗和罪惡,如果每一個通靈師都能恪盡職守,每一個普通人都能多一點關愛,那麼也許一切都將不一樣。
只可惜,這些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太難。
這一刻,郭瑤終於體會到太爺爺肩膀上的壓力,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那麼,就從她開始吧。
……
汽車一路飛馳,到達警局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值夜班的人看到郭瑤帶着何春梅走了進來,趕緊開了大門。
四人進了電梯,徐徐上行。
“別怕,有我在,一切都會真想大白的。”
郭瑤看了眼忐忑不安的何春梅,後者微微有些膽怯,聽了郭瑤的安慰後,用力攥了下手心中的東西,咬牙道:“我不會放過殺害我兒子的人,絕不會。”
“別衝動,法律會制裁那些罪有應得人。”
“她會認罪嗎?”何春梅雖然下定了決心,和她還是有些擔憂。
“邪不能勝正!”郭瑤一字一句的說。
彭格始終注視着郭瑤,眸光溫潤平和。聽完郭瑤的話後,臉上微微浮起一絲冷意。
鄧世文一直沒說話,但他的眸光總是若有若無的看向彭格。他的臉色很平靜,看不出心事,可他的身體,始終繃的很緊。
……
雜物室裡,嚴鳳嬌一遍遍塗抹着牆壁,白灰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屋子,她深深吸了口氣,感受着空氣中淡淡的腥臭。貪婪的吮吸着這種味道,好像聞着人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整個房間四壁刷的一乾二淨,原本黑乎乎的牆面都被粉刷成了灰白色。
她伸出手輕觸了下潮溼的牆面,一縷灰色的氣流直衝向她,眼看就要鑽入她的身體,忽然胸口忽閃了一下,灰氣頓時波的一聲破碎掉。
她輕蔑的瞥了瞥嘴。
肥碩的手指慢慢從領口摸出一條漆黑的鏈子。
這一條很時尚的金屬鏈,由無數黑色的圓珠和骷髏頭組合而成,通常,這樣的鏈子都佩戴在那些耍酷的時尚年輕人脖頸中,爲了賣弄他們的與衆不同,特立獨行
。
可如今,這樣一條鏈子卻帶在何春梅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頸間,還真有些不倫不類。
何春梅用手輕輕撫摸那些骷髏頭,每每拂過一個,骷髏頭的眸心就會亮起一層暗紅色的光。
何春梅臉上慢慢浮起一層冷笑,陰狠毒辣的笑。
那個‘人’果然沒有騙她。
每收穫一個幼童的魂魄,這根項鍊就點亮一顆骷髏,如今已經有八個骷髏被點亮了。只要再點亮最後一個,她就能實現自己的心願,將死去的丈夫從陰曹地府召喚回來。
就算他是鬼又怎麼樣呢?好過她這些年,孤零零,一個伴兒也沒有。
孩子?不是她生的!
哼,她從來都不稀罕。最後一個,很快就要到手了不是嗎?
她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一個小姑娘清秀乖巧的笑臉?嘖嘖,是個乖巧的孩子啊,可惜,不是她的孩子。
嚴鳳嬌浮起一絲冷笑。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朝着雜物室走過來,她皺了皺眉,飛快將項鍊塞回脖頸中。
將臉上的冷色湮沒,換上一副和藹中厚的笑容。
她放下手中的石灰盆,倒入一點汽油,劃了一根火柴扔了進去。
白煙騰空而起,空氣中最後一絲腥味,忽地消失了。
嚴鳳嬌打開排風扇,呼呼幾下,屋內的煙便被吸了出去。她拎起牆角的紅桶,隨手拎了個墩布,看了看手錶,還不到六點半,誰這麼早會來上班呢?
她推開門,瞬間愣了。
二男二女就站在門外,看樣子,好像在等她似的。
“春梅,你怎麼又回來了,有東西落下了?哎,大早上的跑過來幹嘛,和我說一聲,我就給你送過去了。”
她放下手中的桶和墩布,親熱的迎了上去。
何春梅警惕的看了她兩眼,一側身閃開了。
嚴鳳嬌眸光一縮,立馬換上了一副更忠厚善良的表情,“唉,你還在怪我沒讓後勤部長收回成命嗎,我只是個臨時工的頭兒,沒那麼大權力,我真的盡力了。你別怪我……”
一邊說,一邊悠悠嘆了口氣。
她甚至都沒和郭瑤三人打聲招呼,就好像沒看到他們幾個似的
。
“嚴組長,你不是沒這個房間的鑰匙了嗎?怎麼?這麼早就來清潔衛生?”
郭瑤的聲音透着冷淡。
“呦,郭處長啊,您上班也夠早的,哎?七處不是在頂層,你怎麼來七層了。有事?”
嚴鳳嬌笑呵呵和郭瑤打起了招呼,似乎根本沒看到她臉上的冷意。
“我問你的話你似乎還沒回答?”郭瑤直視嚴鳳嬌的雙眼,聲音帶上了一絲威嚴。
“哦,是這麼回事,那鑰匙本來是沒了,可我給換了新的鎖。郭處長我可不是故意違背您的意思,實在是何部長昨天下班的時候下了死命令,非讓我保潔組儘快將這幾個雜物室清理乾淨,我一個零時工哪敢違抗領導的話啊,這不一大清早就來幹活了,剛粉刷乾淨,我正打算一會兒把新鑰匙給您送去呢,不曾想,您這麼早就來辦案了。工作太辛苦了,真不容易。”
嚴鳳嬌一臉誠懇的回答着,解釋的滴水不漏。
“哦?我進去看看。”不由分說,郭瑤推門進了雜物室,何春梅鼓足勇氣跟了進去。
“媽,我們的骨灰都在這牆壁中,所以我們纔會失去鬼力被水鬼遏制住,想必她將我們的骨灰塗在了很多地方,所以,我們纔會魂力大失的。”
剛一進門,何春梅手中的葫蘆便發出一陣躁動。
何春梅的臉瞬間就變白了。
“嚴鳳嬌,你這個混蛋,你居然把我兒子的骨灰摻在石灰裡讓我刷牆,你,你,是不是人啊!”
何春梅再也遏制不住內心的激憤,指着閆鳳嬌破口大罵。
“你胡說什麼?瘋了吧!什麼你兒子的骨灰,少誣賴我!我給你石灰粉刷是好意,你們天天在這屋子裡煮飯,把這屋薰的和豬圈一樣,萬一被領導發現,我也會受你們的連累,你怎麼好賴不分。”
嚴鳳嬌臉色一變,很快反應過來,厲聲反駁了兩句,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對着郭瑤三人委屈道:“處長,何春梅家境不好,又丟了工作,腦子有些混亂,你們別聽她胡說,她的孩子都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不對吧,據我所知,她的大兒子已經不在人世了。”郭瑤淡淡的看着嚴鳳嬌,眸光浮起一層冷色。
“你?你?”嚴鳳嬌狠狠瞪了眼何春梅,說不下去了。
“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郭處長,她什麼都知道了,你這個兇手,就是你害死我兒子的,我要你給他償命!”
何春梅狀如瘋癲般吼完,就要衝上去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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