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聲哀呼,卻也不得不退後,放棄了踩碎那佛經的念頭去。
念春忙起身,將那散落一地的樹葉經都撿起來,重新摞進那剔紅的小盒子裡去,在佛龕上重又擺好。
《心經》的字數原不多,只是用樹葉抄來,每一片葉子上不過能寫數字。這樣累積下來,也是厚厚的一疊子葉片。
在夜色與晨光交替的這一刻幽明未定之中,皇后眯起眼,恨恨打量那些樹葉。
“我若踩碎了這經匣、經書,會被人發現。可是我卻並非就沒有法子了!”
皇后說罷上前,從那一摞樹葉裡隨機抽出兩片,揚手就丟進了炭盆裡去!
兩片乾燥的葉子,遇見火便點着了,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便已然化爲灰燼,葬身在火盆之中了。
皇后彷彿將這葉子當成了婉兮一般,忍不住得意地仰頭大笑:“死了,你終於死了!只要你死了,皇上就會回心轉意!我與皇上,還有我的永琮,就還能如從前永璉活着一般……我們纔是一家人,你們不過都是侍妾,都是奴才,永遠都不是皇上的一家人!”
皇后所有的擔心,恐懼、嫉恨,這一股腦都發泄了出來。皇后站立不穩,滑落躺倒在地,再度任憑淚水滂沱而下。
念春趕緊上前扶住皇后:“主子……天亮了。皇上今兒要主子給回覆呢。若是叫皇上瞧見主子的眼睛哭腫了,皇上豈不又要失望了?”
皇后這才清醒些,忙用手背抹一把眼,從地上爬起來:“你說得對。本宮不能叫皇上看出來我哭過,本宮的嫡子也決不能叫皇上,叫後宮人恥笑!”
早膳過後,整個後宮便都知道了,皇后“欣然應允”永琮種痘。
養心殿裡,皇帝慈愛地看着皇后懷裡抱着的永琮,也伸出手指去,叫永琮捉着。
二十個月的孩子,雖說從生下來就是格外的仔細養着,可是這會子也終究是滿地登登走的了。便是說話還說不明白,可是幾句口頭上的話也已經說得十分熟練。
那一聲一聲的“汗阿瑪”叫得皇帝心下也是柔軟。
皇后便跪倒:“……孩子種痘,妾身總歸不能陪在身邊兒。孩子的性命便都在御醫和太監們身上。妾身唯有求皇上安排妥當的人。”
皇帝拉着永琮的小手,鄭重點頭:“朕是孩子的阿瑪,這樣的護子之心,朕何嘗比皇后你少半點去?”
“況且皇后該更懂朕的心,朕從登基之日,定下了立永璉爲太子的心願起,便比這天下任何人都盼望第二個嫡子的出世。”
“皇后啊,朕是天子,可是朕也是父親。哪個孩子送去種痘,不是一日一日在絞着朕的心呢?朕絕不希望任何一個孩子會有事。爲了能順利送走痘神娘娘,朕便所有的一切都肯擔待。”
皇后這才欣慰俯首:“有皇上這句話,妾身便放心了。總歸妾身信不過任何人,也必然信皇上啊。”
永琮又在養心殿裡玩兒了一會子,困了。皇后便帶了永琮回去歇息。
皇帝叫:“李玉,傳老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