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珠淚滾落:“……皇上,皇上!皇上也說了,郎世寧是西洋人,他的畫縱然再寫實,可是他終究是個外臣。所以他給妾身們畫像的時候兒,哪裡敢仔細看妾身們?況且他是西洋人啊,就更不容易辨識清楚妾身與慧賢相貌之間的細微差別。”
皇帝輕嘆一聲:“皇后就是皇后,每次說話便連朕都不好反駁。這話皇后簡直是張口即來,想來也是在心下早已預備好多年的了。”
“也罷,朕便不追究這個了。你的畫像與慧賢幾乎是孿生姐妹,你更親口跟朕求與慧賢相同的諡號……那麼朕便滿足了你的心願,你與慧賢便生死不離!待得你百年之後,便是紀念你們二人,朕亦會叫你們畫像同列;便在地下,也叫你們並肩而眠。”
皇帝說到此處,彷彿心滿意足地輕嘆一聲:“皇后,朕叫你與慧賢生死不離……你也該如願以償了吧?”
皇后狠狠一震:“皇上!……難道皇上已經決定,叫慧賢也與皇上身後同穴而眠?”
身後與皇帝同眠,那一向都是皇后纔有的資格啊!慧賢她憑什麼?!
皇帝卻輕輕一眨眼:“是,朕已決定。”
“可是慧賢不過是皇貴妃,並非皇后!”皇后嗓音已是嘶啞。
皇帝淡淡聳肩:“原本是皇后纔有資格與皇帝同葬,可是這回朕去拜謁了泰陵啊……哦,皇后當時未能隨朕同去,這纔不知道——那朕便告訴皇后吧,泰陵地下,皇考不但與嫡母孝敬憲皇后烏拉那拉氏同葬,身畔還有敦肅皇貴妃年氏同眠。”
皇帝含笑眨眨眼:“瞧,年氏也是皇貴妃呢。朕是皇考的兒子,皇考定下的規矩,朕作爲兒子自然也要遵從。”
“皇上!”皇后忍不住再度淚水崩落。
她纔是獨一無二的嫡妻元后,那本該是她獨一無二的資格啊。
皇帝想了想,便又含笑道:“既然哲憫是與慧賢一同追封的,哲憫又是朕第一個女人,是皇長子的生母,朕便叫哲憫也一同隨葬吧。待得裕陵地宮落成,朕便會下旨。”
皇后心上又是重重一擊。
皇上說哲憫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死後與皇帝同眠的資格,不但被慧賢搶走了,這又要再多出一個哲憫來!那她還是不是獨一無二的嫡妻元后?她在皇上心中,究竟還算是什麼?!
皇帝輕嘆一聲,拍了拍皇后的肩頭:“我們一家人,天上地下、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多好。皇后你這麼多年與慧賢、哲憫親如姐妹,也一定是歡喜朕這樣的安排。”
皇后死死揪住衣襟,心痛如絞,早已說不出話來。
良久良久,皇后才嘶啞着道:“……皇上,你聽,是誰在哭啊?是不是咱們的永璉?哦不,應該是永琮吧……皇上,夜深了,咱們的嫡子在哭啊。他是不是想念皇上了?還是,要找妾身?”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終是緩緩點頭:“……不管這後宮前面有過多少孩子,朕心下最疼愛,最在意的還是咱們的嫡子。所以——皇后,你儘可放心,便是爲了嫡子的尊榮,他的額娘也絕不會被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