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嘉妃在寢殿裡叫得撕心裂肺,皇帝和皇后立在明間,也都是掩蓋不住滿面的急色。
皇帝親自看守月大夫的脈案,皇后則將掌事的宮女順姬叫來問話。
因爲事兒是發生在夜裡的,晚上太監不得進宮中伺候,只能在宮門外的值房裡,故此一切都只能由順姬一個人扛着。
順姬將事情稟告給皇后,皇后便一眯眼:“蜂子?這後宮裡哪兒來的那麼多蜂子?”
那邊廂御醫給出的脈案裡也已經得到證實:嘉妃身上的幾十個傷口,果然都是被蜂子蟄咬而出的。可憐嘉妃秀麗的面龐此時竟然已經不能看了;更要緊的是,因蜂子太多,蜂毒已是入血,御醫們都極擔心那蜂毒會順着血脈傷到胎兒。
皇后聞報,便是勃然大怒,叫人穿宮殿監總管趙進忠來。
宮殿監總管有三人,平素趙進忠便是主管宮中與內務府之間溝通事務的,趙進忠趕緊來跪倒,皇后便也是寒聲低吼:“這後宮裡怎麼會出現這樣多的蜂子?平素就算興許有那麼幾個飛進各宮裡來,也都由你宮殿監下屬粘杆處給處理了。那這一回可是你怠慢了所致?”
“趙進忠,本宮告訴你,倘若嘉妃和皇嗣全無半點傷害便罷,否則本宮便下旨第一個先吊在這宮牆上,活活絞死你去!”
趙進忠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拼命往地上叩頭。
“主子娘娘容稟……這大盛夏七月的,誰也管不住天上飛的蜂子不是?只是往年這些蜂子主要集中在西苑裡啊、御花園裡啊,終歸只有這些地方纔有更多的花木。倒是這東西六宮中,院子裡統共也沒多少樹木花草,它們倒不愛飛進來。”
“直如主子娘娘所說,縱使有那麼星崩兒幾個飛進這東西六宮來,也早有奴才們用粘杆兒給弄走了……”
皇后冷哼一聲:“這些話本宮早已說過了,還用得着你在本宮面前再囉唣一回麼?”
趙進忠嚇得聲音裡都帶了哭腔兒:“奴才是有一句話,只是不敢說……”
趙進忠說着,悄然瞟了一眼正在與御醫研究脈案的皇帝。
皇后輕哼一聲:“本宮身爲中宮皇后,主理六宮之事。那麼此事便自是本宮做主。你有什麼便說吧,若說得有理,本宮自然替你做主。”
趙進忠又磕個頭,這才哆哆嗦嗦道:“蜂子這小畜生,實則習性是穩當的,它們去年到這六宮裡哪兒來了,今年還會按着相同的路線來,不會亂拐的。可是宮裡既然出了這麼檔子事兒,便是因爲咱們東西六宮裡,是自己先發生了變化的。”
“你說。”皇后點了點頭,“哪兒變了?”
趙進忠道:“因爲……從前咱們各宮主子儘管也有養花種草的,但是沒那麼些,總歸若是喜歡了花草,都是從內務府花房裡要就是了。可是今年……永壽宮裡卻種了滿院子的花草。不光有花草,還有貓兒、狗兒、鳥兒、魚兒……這些全都合在一塊兒,倒彷彿是在這東西六宮裡,又建起來一個小花園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