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后擡眸望住純貴妃:“倒不知你給取了個什麼?”
純貴妃垂下眼簾去:“那晚四公主降生,半天生不下來。妾身折騰的累了,朦朦朧朧便睡着了。夢裡妾身也不知是去了一個什麼所在,只覺身周雲霧繚繞,待得眼前豁然開朗,卻彷彿到了一座山頂。山頂有一佛爺含笑凝立,向妾身微笑點頭。而那佛爺手中,合指拈着一枝蓮花。”
“那個夢醒來,四公主便也平安地降生了。”純貴妃從炕几上取過一個佛手柑來,含笑與女兒那隻與衆不同的手比了比:“主子娘娘請看,四公主這隻手像不像佛手?故此妾身給四公主取的小名叫‘拈花’。”
“拈花?”皇后不由得笑出了聲。
純貴妃平靜擡眸:“喻四公主的手狀如佛手,拈花而笑。”
純貴妃說着又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張佛紙來:“這是妾身叫人去雍和宮爲四公主求來的佛偈。”
雍和宮原爲先帝雍正的王府,也是當今皇帝的出生之地,故此在乾隆九年改爲廟宇之後,從這裡求來的各種佛語便也擁有了特別神聖的意味,代表了先帝和皇家的意旨一般。
皇后接過來,眯眼展開看。只見佛偈寫:
懶度庸人意,且拂明鏡臺。
我自拈花笑,清風徐徐來。
皇后擡起頭,便又忍不住地大聲而笑。
“好啊,好。看來四公主果然是個有佛緣的孩子。”
純貴妃不爲皇后笑聲所動,面上依舊淡然沉靜:“妾身的六阿哥便是應天命而生,解了乾隆六年的大旱;妾身的四公主,便也自然更爲不同。佛手公主,降臨塵世,定可護佑我大清江山永固!”
皇后便連出了暖閣之外,還是忍不住地笑着。走出去老遠,還都能聽得見笑聲。
婉兮不由得與語琴對了個眼神。
皇后去了之後,便自是嫺貴妃入內看望。
嫺貴妃自入了暖閣,卻沒有如皇后一樣任那門大敞四開着,而是自己隨後就將門給關上了。
嫺貴妃將手裡備好的錦盒扔在炕上,哼了一聲:“我也沒什麼好的,便揀了庫房裡幾塊緞子送了給你女兒吧。我知道你未必稀罕,可是若送你好的,我還覺得不值當呢。”
純貴妃便忍不住冷笑了:“又何苦來哉?我知道見我又生了孩子,這回冊封禮我又排在嫺貴妃前頭去了;嫺貴妃終於將慧賢皇貴妃給熬死了,可是如今在後宮裡依舊還是排在第三位,半點都沒挪動地方,嫺貴妃這心裡頭必定不好受。”
“嫺貴妃既然不好受,不來便罷。這幾塊緞子我的確不稀罕,況且嫺貴妃自己宮裡也沒幾塊,何苦不自己留着用,還要給我送過來呢?我若留着當抹布了,或者納鞋底給踩在腳底下了,倒是把嫺貴妃給糟踐了。”
“你!”嫺貴妃惱得一把將那錦盒給抓回去:“那算了,我還不給你了呢!”
純貴妃又是不慌不忙:“堂堂嫺貴妃,方纔大家夥兒都瞧見你捧着這錦盒進來的,都知道是你送給我的禮;可是你又給拿出去了……你叫衆位姐妹又要如何笑話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