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垂下頭去,上前輕輕捉住了皇帝的手。
皇上自不必說特別的理由,其實她又何嘗不懂呢……四公主若此,皇上的心下如何能不難受?可是難受,又豈能與人言說?
所以皇上今晚還是來了她這裡。皇上想要的,是她一句開解的話,而不是後宮裡那些有心人的藉機邀寵和挑撥。
這一刻,眼前人是天子,可是他首先,是個傷心的父親啊。
婉兮便收起心緒,揚眸嬌俏一笑,“皇上……四公主真會投胎。她上輩子一定是積了許多許多的福,這輩子纔會投胎來當皇上的四公主。”
皇帝盯了婉兮半晌,竟噗嗤一聲笑開。
無奈地伸手揉了揉婉兮的頭髮,混不管將婉兮的旗頭都給弄亂了。
“你呀你,今兒多少人想着法子開解爺,都沒叫爺開心起來。可是這一會子,心裡的悶卻都叫你這一句渾話給衝散了。”
婉兮這才輕輕吐了吐舌:“原來皇上難過了~”
皇帝哼一聲,“說不難過,是假的。終究是爺自己的骨肉,又是位公主,將來必定是愛嬌愛美的。手上如此,那孩子自己將來必定也難受。”
婉兮便也點頭:“奴才還沒看着,不過心下總希望,這不過是一層暫時的膜,便如同胎膜一樣,待得長大些,便會自己脫落下去。”
皇帝這才輕舒口氣:“嗯,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那爺也一樣不用愁。”婉兮雙手託着下頜,衝着皇帝眨眼睛:“女爲悅己者容,女孩兒家打扮漂亮都只爲能尋得如意郎君罷了。可是四公主是誰呢,她可是皇帝的女兒——四爺忘了麼?皇帝的女兒不愁嫁!”
“四公主命這樣好,即便手上的這個不退,皇上也一樣能給四公主選一個最好的額駙去。”
皇帝不由得伸手又掐掐她臉蛋兒:“若說這個投胎的功夫,她卻趕不上你!爺是能給她找個好額駙,可是怎及得上你這輩子遇見爺呢!”
婉兮便笑了:“是是是。什麼額駙能比得上皇上去?還是皇上官兒最大!”
皇帝被她說沒轍了,只能堆着一臉的笑,盯着她轉不開了眼珠兒去。
婉兮便故意轉開了臉去,望向窗外:“皇上這是去見完和敬公主了,還是沒見呢?若是見完了,奴才就伺候皇上洗臉;若是還沒見呢,奴才就不敢攔着皇上了。”
皇帝屏住呼吸,凝眸望着她。不由得伸手颳了她鼻尖兒一記:“還沒去呢,是出了養心殿,便習慣着先拐進來看看你。”
“哦。”婉兮垂下頭去:“奴才知道了。”
皇帝幽幽嘆息一聲:“和敬比你小四歲,如今也十五了。爺再留不了她幾年,便要賜嫁了。今兒見了四公主,才更覺着這幾年有些虧欠了和敬。”
婉兮點頭:“爺說得對。爺一年到頭都歇不了幾天,和敬公主又在皇太后宮裡撫養,平素即便能見着,卻也沒多少時辰多說說話。”
皇帝又陪着婉兮說了一會子話,這便離開,去長春宮了。
玉葉走上來撅了嘴:“主子……瞧你這會子還這麼賢惠。怎麼不拉住皇上呢?我都瞧出來皇上實則捨不得走,只要主子言語一聲兒,皇上一準兒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