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凝着怡嬪,見她並不像說謊的模樣。這便點頭:“好,我便信你這一回。你說吧,我聽着。”
怡嬪猛地轉頭,不肯看婉兮,而是看向窗外去。
“乾隆七年,他給了我一個恩典,找到我親生的娘、兄弟、小妹,叫傅恆給接到京師來,命入內務府包衣佐領。賞給家裡房產、田地、披甲人錢糧。這對我來說自然是聖恩。”
“我原本對他感恩戴德,結果他回頭在今年內務府女子引見時,便翻了我妹子的牌子,將我妹子也給弄進宮來!”
“皇上明明知道,我從小離開家,對這個妹子極有虧欠,他便將我妹子也弄進宮來,這豈不是牽制於我?!”
婉兮靜靜聽着,並不爲怡嬪的情緒所左右,只淡淡應了聲:“是麼?”
“自然是!”怡嬪的淚滑落下來:“將我妹子弄進宮來倒也罷了,卻偏偏不放在我宮裡,而是送到愉妃的位下去!如果說這不是牽制之法,還能是什麼?”
婉兮淡淡擡眸:“你若非說是‘牽制之法’才能安心,我便由得你。只是這世間的‘牽制之法’倒更多都是預防吧?都只是想叫那目標之人別做出格的事兒去,若做了也要投鼠忌器。”
“那我倒要問怡嬪你:你有什麼怕被皇上牽制的麼?你如若沒有短處,又何苦這樣擔心?”
怡嬪緊咬牙關,忽又不說話了
婉兮輕哼一聲:“怎麼,還是與我默認了,你當真是有被皇上捉到的短處去,是麼?你恨皇上抓到了你的短處,又恨皇上留了你妹子的牌子,所以你纔要報復皇上,故此才設計害我,再經由我去謀害聖駕,是不是?!”
婉兮緩緩起身,睥睨怡嬪:“柏水薇,你好大的膽子!你妹子與你全家若因此死了,在陰間也只找你尋仇罷了!”
“我沒有!”
謀害聖駕的罪名沒人敢擔得起。柏水薇也是驚慄而起,嘶聲分辯。
“我從小被拐賣,乾隆七年那會子才由皇上幫我找回我娘、兄弟和妹子。我若膽敢謀害聖駕,殺頭的不止我一個,我家人也得陪我一同赴死!我豈能這麼對他們去?”
婉兮垂下頭來。人之常情,倒也有理。
“就算你不是想謀害聖駕,你卻也是想找我復仇吧?當年在園子裡的舊事——你落水,聽說受了涼;之後又被皇上放在園子裡那麼久……你不敢記恨皇上,這便記恨了我去。”
“皇上是皇上,我是我,”婉兮淡淡垂眸,“你不敢謀害聖駕,可是你卻敢設計害我!你便不用擔心連累你家人,即便案發,也只是你一命抵一命罷了。”
柏水薇冷笑着搖頭:“你說得對,我自是應當向你報了仇去。只是話又說回來,你覺着你這病是能害得了你性命的麼?我若當真找你報仇,我自當叫你死!”
“這病是不能叫我死,”婉兮擡起眸子來:“可是你卻是想叫我生不如死!你是想叫我活着卻不能再親近皇上,你是想叫我活着於心中卻要痛恨着皇上去。我若中了你的計,即便活着卻還不如死了!你的計策,是比叫我死了更陰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