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在皇帝寢殿裡說起此事。
“……只說是怡嬪身子本就不好,這一二年來一直多災多病,沒想到今年又這樣熱,便更中了暑氣。她的病原來也是不過人的,誰能想到叫今年的年景給鬧的,竟然過給純妃去了。純妃因懷着身子,太醫院便甚擔心那病會過到胎裡去。”
皇帝的面色便也一變:“哦?那貴妃和嫺妃可也過了病氣去?”
“倒不曾。”皇后垂下眼簾:“興許是貴妃和雲思都大人,身子骨要強勁些,比不得純妃懷着身子,根基弱。”
皇帝便一眯眼:“那這病,到底是過人還是不過人的?”
皇后也是嘆氣:“咱們離着遠,皇上又一個月都不在行宮內,這些事兒妾身也都只能看京師發過來的奏報,倒無從知道得那樣詳細。”
皇帝便發下加急諭旨,叫太醫院全力施治,務必查清那病從何起,又究竟會過了人去。
皇后也是跟着嘆氣:“若說起有病來,妾身不僅憂心怡嬪,倒也還憂心貴妃。貴妃雖說今年看着身子是好起來了,可是終究多年病弱,說不定也還有什麼病氣隱匿着。惟願她在宮裡小心調養,切莫再病倒了。”
皇帝便皺眉,又關照一句:“叫太醫院也好好顧着貴妃些。將貴妃平素吃什麼藥,還有承應的御醫名字,都給朕報回來。”
說完了這一起子事,皇后便道:“妾身聽得婉兮說,這陣子皇上身子也有小恙。妾身實在放心不下,今晚就叫妾身留下照料皇上吧?”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倒淡淡點頭:“朕這些小恙,既是在草原得的,便自然該用草原上藥草來治療。喀喇沁旗的塔布囊可木耳給朕進了些當地所生的芨芨草。他們給朕煎服了,果然受用。”
“那草藥朕這些日子是離不了的,那今晚便由皇后親手替朕煎藥吧。”
皇帝說完起身走向內間:“皇后自去煎藥,朕先沐浴。叫李玉進來伺候。”
皇后出了寢殿,進了茶房便難住。
什麼草原上的芨芨草,她如何會煎?
如果李玉能陪着出來,她還能跟李玉學着來做,可是李玉被皇上叫進去伺候沐浴了,她便束手無策。
立在茶房裡掙扎良久,她只得深吸一口氣,吩咐挽春:“去,叫婉兮來。”
挽春微微一怔:“主子?便是要煎藥,奴才也可以去請教御醫,抑或找御膳房的太監來便是,不一定非得是她。”
皇后哀傷地搖頭:“皇上說了,那味藥他如今是每日都離不了的……那便只有她來。否則,我豈不是又要叫皇上失望了?”
“主子!”挽春眸中也是漾起水光來。
皇后卻搖搖頭:“就算本宮替代不了,也無妨。總歸嘉妃、愉嬪她們也同樣都替代不了!那就夠了……總歸此時讓本宮更需防範的不是她,而是嘉妃她們罷了。”
婉兮沒想到今晚上還是要被叫到皇上寢殿去,急急而來,在半路上遇見了皇后。
這一刻暮色已經低垂,兩相看不清對面的神色。
皇后在暮色裡坐在肩輿上聲息淡淡:“婉兮啊……你要好好伺候皇上。”
皇后走了,婉兮跪在原地一直目送皇后的隊列消失不見,心下也是跟着涌起無限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