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妃便一揚眉:“那個病西施?”
貴妃目光放得悠遠:“那日在純妃宮裡,如果沒有她的那番話,嫺妃你又何必被禁足了三個月去?”
嫺妃這便一聲冷笑:“是啊!如今想來,那病西施說的話倒像是皇后早就預料到的!如此說來,那病西施也已是皇后的人了?”
貴妃沒說話,只是望向窗外。
實則看見那日的怡嬪,她便如看見了曾經的她自己。同樣的柔弱,同樣的不得不寄人籬下、仰人鼻息才能生存。同樣的身不由己,便是說什麼、做什麼都要經過別人的授意。
她更知道,皇后便是看中了怡嬪這一點。
在皇后心裡,怡嬪便是來取代她高雲思的吧?
嫺妃去了,貴妃獨自在美人靠上斜倚下來。
臨淵羨水,卻終究還是舉目傷花。
說了之前那麼長一起子話,已是將她的所有精氣神兒都給耗盡了。
所幸跟嫺妃倒是達成了一致,她這一番拼死的一搏,終於見到了前景。
目送嫺妃和塔娜去了,繡眉才趕緊走進來,擔心地問貴妃:“……主子可敢放心了嫺妃去?倘若她又將主子一片真心當成了引子,回頭將主子給賣了,那主子又該如何自處?”
貴妃搖搖頭:“就算有這個可能,我卻也要拼死試這一回。總歸,若這次再不試,我便再沒機會了……”
繡眉聽得驚住,已是噗通跪下:“主子最近這究竟是怎麼了?何苦總說這些喪氣的話去?明明主子已然康復了呀……”
貴妃悄然嘆一口氣,伸手輕輕幫繡眉拂開眉邊一縷碎髮。
“你陪我進宮來那年……才八歲吧?”
繡眉點頭:“奴才這些年都是主子拉扯長大的。奴才離開孃親早,心下便早將主子當成了孃親一般……”
貴妃便也含了淚:“當年我進潛邸,隨名義上是使女,好歹先帝顧念着我阿瑪的職分,也準我帶了陪嫁的家下女子。那時候兒我帶進去的是四個家下女子,兩個大女孩兒,兩個小女孩兒。其中你最小。”
“這幾年,陸陸續續她們都到了年歲,我便早早一個一個都放了她們出去了。我知道我在宮裡的日子難熬,她們跟着我也只是受委屈,陪着我掉眼淚罷了。我又何苦留着她們,不如放她們出去各自尋着自己的好日子去。這宮裡的時光,便我一個人捱罷了。”
貴妃凝視繡眉:“只是現在還苦了一個你,因年紀小還不到放出去的年紀。好歹你再陪我這最後的一二年,我必定在大限之前,放了你出去。”
繡眉驚得哇地就哭了出來:“主子何苦說這個?奴才就在宮裡陪着主子,奴才哪兒都不去!奴才還要陪着主子長命百歲呢……”
貴妃水眸微轉,也已是滿眼含淚:“你有這份兒心,我便都領了。我有什麼事兒便也都得不瞞你——外頭看着我是康復了,實則我是服了虎狼藥,最後拼卻這一回罷了。”
“我最後的好時光便這半年了。原本能隨皇上出宮東巡,是我最後的機會,可惜卻又被算計了留下來。我最後的好日子,也只能在這宮牆裡一日一日虛度了。那人便是在活活算計我的性命去,我又如何容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