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當最極致的快樂退去之後,人心反倒更容易覺得空落落的,於是那悲傷便也更容易乘虛而入?
婉兮不想在這個時候兒,在四爺面前如此失態,可就是控制不了。
“這是怎麼了啊?”
皇帝不由得急了,輕輕拍着她面頰:“你可是受了誰的委屈?你都告訴爺。管是什麼,都有爺呢!”
婉兮搖搖頭。
皇帝便忍不住瞎猜起來:“你難道是介意舒嬪的事?爺便告訴你吧——爺碰都沒碰過她!只是爺要給她母家臉面,她進宮即是嬪位,若進宮一年都沒承寵,這便說不過去,她母家難免要上請罪的摺子;爺更要哄皇太后歡喜。今年是皇太后五十大壽,爺如何能叫皇太后再不高興了去?”
瞧他急成這樣兒,婉兮不由得破涕爲笑。
抹了一把臉,不叫他瞎猜了:“……不是因爲那個。爺,你可知道九爺家的小阿哥已經下生了?”
皇帝點點頭:“知道了。他向爺請假,爺自然知曉。”
婉兮難過地垂下頭:“可是皇后主子,或者九爺自己,可告訴了爺,那小阿哥的情形去?”
福靈安雖然是傅恆長子,可終究是庶出,身份尚不足以事無鉅細都報告給皇帝知曉。
皇帝便搖了搖頭。
婉兮垂首:“也是,十一月是皇太后聖壽,接下來又是過年,正是舉國歡慶的當兒。皇后主子和九爺定不會將不快的事稟告給爺。”
皇帝便一皺眉:“竟是怎了?”
婉兮的淚便又落下來了:“小阿哥下生尚不足月,據說面子都在勉強維持。九爺一個人守着,恨不能將自己的陽壽過給那小阿哥去。”
皇帝便也一怔,面上的紅點點退去。
皇帝坐起來:“你別難受,爺給那孩子指婚!”
婉兮便嚇了一跳:“爺這是說什麼?那孩子能不能維持下來尚未可知,爺怎麼提指婚?”
皇帝靜靜凝視着她。
婉兮半晌一怔,擡手捂住嘴:“奴才是說錯話了吧?爺別惱,叫奴才先猜猜。”
皇帝哼了一聲,伸手先替婉兮將衣衫釦子一個一個繫上,不叫她着涼。
婉兮心思電轉,嘴裡喃喃道:“九爺雖然是皇后主子的親弟,可是如今職銜不過是個頭等侍衛,爺即便是眷顧他,也不能過分,否則叫朝中大臣瞧着,便更說爺偏私於九爺。”
“再者小阿哥雖說是長子,卻是庶長子。他額娘芸香只是個沒有名分的使女……故此皇上不好賜下任何的賞賜去。皇上便是想給小阿哥添福,也總得用旁的法子。”
婉兮便一拍掌:“指婚便是法子。因是皇上指婚,這事兒本身就是帶着天子的福氣去的。爺若再給小阿哥尋個有福氣的小格格去,那小阿哥便更添了命力了。”
皇帝這才微微一笑:“以傅恆此時職位、還有那孩子庶出的身份,爺最高只能給他指個多羅郡王家的格格去。多羅郡王雖不比親王,總歸是我天家宗室,那小格格自然也是福氣盈天的。”
婉兮眼便一熱,在炕上向皇帝叩首:“奴才替九爺和小阿哥叩謝聖上。”
他深深凝望她:“可是你卻還不樂呵。”
婉兮垂首摳着自己的指頭:“爺……奴才想,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