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一聽便急了:“主子!請恕奴才不往!”
公子長臂揮舞,婉兮只來得及看清那玉笛一段繫着的大紅穗子在煙霧蜂羣與斑斕花色裡翩然翻飛,卻看不清那個人如何竟然能只用一管玉笛便能對抗蜂羣。紛亂之中只聽他嗓音清越,簡潔吩咐:“我無大礙,你去就是。萬勿令那位姑娘受了傷。”
於是到頭來惹禍的婉兮自己沒受什麼傷,倒累得對方兩位公子最後擔了不小的創痛。年長的公子還好些,那位年輕些的竟至暈倒在地。
婉兮只咬住脣,小心望向裡間,只懸心着那二人傷勢如何,並不將那哈哈珠子的呵責放在心上。
妙眸顧盼,而內間也彷彿與她應答一般,一聲男子清越嗓音傳出來:“毛團兒,不得無禮!快請姑娘進來。”
二妞這才終於有機會插話,她狠狠剜了那哈哈珠子一眼:“敢情你叫毛團兒啊。不瞞你說,我們姑娘養的條笨狗在外面偷人生的野種,也叫毛團兒。”
那哈哈珠子氣得眼珠子都凸出來:“你!”
婉兮也蹙眉,只得暗掐二妞一把:“小蹄子,你渾說什麼?”
說着話,簾子一挑,那年長的公子已經迎了出來。
婉兮忙關切望去,只見那公子今兒換了一身月白的箭袖,腰上繫着湖藍的絲絛,左右各垂下一個荷包。頭上沒戴帽,只一根烏光水滑的辮子垂下來。行走之間辮梢輕搖,隱約看見辮梢上繫了個白玉的葫蘆墜兒,墜兒下頭也同樣繫着湖藍的穗子。
整個人便如水中托起的一輪明月,華光瀲灩,卻又不灼人眼目。
婉兮原本是關心他傷勢,便直愣愣盯着看過去,結果一看之下便不覺紅了臉,急忙垂下頭去。
“請大爺的安。”
她微微蹲身。因不知對方姓名,只能循着那兩位公子一年長一年幼的次序,稱此人爲“大爺”,那人爲“小爺”罷了。
“不知二位爺,今日可大安了?”
那公子含笑點頭:“我沒事了。只是昨夜晚間有些刺癢,抹了些薄荷膏子就止了。你放寬心。”
婉兮這才輕吐口氣:“那位小爺……”
毛團兒在旁邊覷着,一邊用眼神兒跟二妞廝殺,一邊頗有些不忿主子竟然對這姑娘這般和善,便趁機嘀咕了聲:“我們小爺還在炕上躺着呢!我告兒你,你這回腦袋都甭留着了!”
那公子長眉倏然一結:“毛團兒!我看你這條舌頭也是不想要了!”
公子的話說得雖有些狠,可是語氣卻還是平和的。倒像親近的主僕之間的玩笑話,可是不知怎地,那毛團兒竟然嚇得噗通跪倒在地,向上叩頭:“主子饒了奴才,奴才再不敢欠嘴了!”
公子脣角微微一勾,然後賜下一個字:“滾~”
毛團兒一溜煙地跑沒影了,婉兮則驚訝得有些收不回神。
眼前這位爺,丰姿俊雅,華服重器,氣度看上去倒像是江南的漢人。可是這奴才的規矩卻怎麼這樣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