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妃人如其名,在人前說話做事都是婉約柔媚。她是漢女,命運卻與貴妃不同,同樣從多年的後宅、後宮爭鬥中走過來,貴妃已然重病纏身,沒能也難再有機會生下一兒半女;可是純妃卻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更有機會誕下皇四子永珹來。
若說福氣,她位分雖不及貴妃,可是福氣卻着實在貴妃之上。
婉兮雖與純妃交集不多,但是每每開解陸姐姐時也總不免將純妃當做可以效仿的例證。
於是婉兮急忙福身:“奴才謝純主子掛念。那事後,皇后主子已囑咐御醫來看奴才;且這些日子的活計都免了,故此奴才已好了。”
婉兮謝純妃,卻還沒忘了提一嘴皇后,叫皇后坐在皇帝身邊,也終於浮起一抹微笑來。
純妃便點點頭:“姑娘好了那便好了,只是姑娘也別看表皮上無礙了便大意,素常別忘了多泡泡熱水,將那深入腠理去的都趕出來纔好。”
婉兮忙道:“謹遵純主子教誨,奴才記下了。”
純妃從袖口裡取出一枚掐絲琺琅的精美小蛤蜊形的盒子遞給婉兮:“這是些芙蓉珍珠生肌膏,化瘀增顏,是本宮素日用的。這裡還剩大半,你若不嫌棄,就拿去用吧。”
婉兮忙道:“既是純主子素日用的,奴才豈敢收着?”
純妃便笑了:“原本我既是要送姑娘,是該送一整盒的。只是這膏子製備起來不易,總要積攢整年的芙蓉花瓣,用珍珠粉滋養過半年,淘澄出來再換新的珍珠粉養三個月方得。於是我手邊就這一盒了,纔好意思將剩下的半盒送給姑娘,姑娘可別嫌棄。”
婉兮便更不敢收了,倒是皇后抿嘴一笑:“婉兮,這既是你純主子的一番厚意,卻之不恭,你便收下吧。”
皇帝也含笑瞧着。
婉兮不好再這樣往返推還,只得跪倒受了。
一時婉兮出去製備酸湯子,純妃笑意吟吟走回皇帝身畔。有些走得急了,腳下五寸高的旗鞋有些猜空了,皇帝忙伸手一把攥住純妃的手,將她扶穩了。
純妃登時一張芙蓉般圓潤秀美的面上,也如晚燈照芙蓉一般,堆滿了柔媚的羞紅。
皇帝笑笑,扶着純妃坐下。對面,皇后將這點點滴滴都看在眼裡,她面上含笑,倒沒顯露出什麼來。
因此處是行宮,後宮各主位並無單獨的膳房,整個後宮的膳房總歸在一處,距離皇后寢宮還有些距離。婉兮到膳房忙着和麪、燒水、攥湯子;又拜託膳房的諳達幫着用五花肉、鮮韭菜雞蛋,各自做一品醬滷兒。
雖說酸湯子製備起來沒那麼複雜,可是這一通忙活也小半個時辰了。她跟毛團兒一塊提着食盒,沿着一段林蔭兒小道往回走,剛走到樹蔭兒處,忽然起了風,她鬢邊的發被吹散了些。
她剛一擡手整理鬢髮的當兒,手卻被橫下里伸出來的一隻手給攥住了。
婉兮剛想叫,耳邊便是溫熱的呼吸,是那熟悉的聲音在耳畔低語:“……是爺。”
婉兮便不敢動了,只木木盯着前面毛團兒的背影。
“爺……毛團兒在前頭。”
“嗤,”他笑了,促狹着朝前輕喊:“毛團兒,立在原地,不準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