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璐盯了墨離一眼。
墨離卻也沒想開口,只淡淡垂首,幽然一笑。
這次第,倒叫宸圭看得有趣。他便哼了一聲,“墨離,你必定見過。是誰啊,跟你一處舞文弄墨的小姑娘?”
宸圭既然問,墨離知道躲不過去這個話題,便也黠然一笑,“畫兒裡。我畫廊裡寄售的畫兒裡,有人曾經畫過這樣的姑娘。”
“是麼?”宸圭眯了眯眼,“你的畫廊我雖不是見天兒去,可是好歹一兩個月也總要去轉轉。我怎麼沒見過你說的畫兒?”
“因爲畫得好,動人,所以剛掛上沒兩天就已經出手了。你沒碰上。”
墨離心下莫名地篤然,便是對着宸圭來編瞎話,竟也有膽量氣定神閒。
——須知,若是平常,他可不敢。
宸圭揚揚眉,“是麼?那真可惜了,緣慳一面。”
墨離淡淡笑笑,“這世上從不缺少發現美的眼睛。別看我的畫廊平時生意一般,可是那樣的好作品,都是讓人一見鍾情的,所以當即就做成了生意。”
宸圭的興致被提起來了,他身子向前,手肘抵在膝頭,玩味地盯着墨離,“那……把那畫家介紹給我?畫家有固定的個人風格,說不定畫家還有另外的這樣風格的作品。”
“抑或,成稿之前的草稿,也許更動人心魄。”
墨離便笑了,“大哥你就是跟人家不一樣。人家願意買掛在畫廊的成品,可你更願意買人家的草稿、小稿。你瞧你已經從我那蒐羅走多少‘廢紙’了。”
宸圭不以爲忤,溫煦地眨眼一笑,“成品是完美的作品,大而全;可是草稿卻反倒纔是最爲突出畫家想要表達的那部分。就如你說的這幅畫,除了大抽象派之外,一般來說成品會是一幅完整的人像,有背景,有渲染——可是草稿裡,也許其餘部分都是最簡單的線條,唯有那一雙眼睛是完整的。”
“我要的就是那雙眼睛,唯有在草稿裡的那雙眼睛,纔是最動人心魄的。”
墨離嘆了口氣,“對不住啊大哥,那畫家是匿名寄賣的,我也沒見過本人,資料就更只是一個郵箱和一個賬號。”
宸圭凝視着墨離有一會子,便鬆弛下來,縮回茶榻裡去斜倚着,淡然一笑,“那就算了。反正緣慳一面,就是在緣分上差了一步。緣分沒到的事兒,我也懶得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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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離暗暗鬆了口氣,卻也笑道,“大哥骨子裡怕就是閒雲野鶴,不光對剛那幅畫,其實便是對那手鐲,也是如此。”
“虧我們替大哥着急,恨不能滿世界替大哥找去。可是大哥自己倒好,一點都不着急。”
一說這個,葛璐可來了精神頭兒,湊過來坐下,“我就知道,宸圭對那手鐲其實半點都不上心。我說也是,那手鐲就是幾塊碎玉拼的,值什麼啊?”
“更好千倍、萬倍的玉手鐲,宸圭家裡又不少見,你看他什麼時候多看一眼過?”
葛璐說着指了指宸圭手上那個串子,“別人戴串兒,又號稱什麼九眼天珠啊,又是什麼蓮花菩提的,可是他那個倒好,就是最普通的木頭。虧他怎麼說,都沒人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