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日,皇帝正式下旨:簡親王現在患病,著派御醫施世奇,前往診視。
至此陳世官便正式成爲了忻嬪位下當值的太醫,便是平日開方子用藥,也不用事先再給施世奇看過了,只由御藥房太監監督着即可。
此時阿日善意外亡故的消息已然傳到了熱河來,皇帝已經立時派了綿德和綿恩回京去。
忻嬪住得離皇帝這樣近,這消息自也是瞞不過她的。
她聽了這消息,眯了眯眼就冷冷一笑,“……可真是熱鬧,今年不是火,就是水。”
樂容小心看忻嬪一眼,“奴才也覺着這事兒有點怪。”
忻嬪輕哼一聲兒,“那阿日善好歹是和敬公主的大格格,是皇上嫡親的外孫女兒,便再是年紀小,也不至於是做糊塗事兒的人。況且她新婚燕爾,又剛有了胎,她怎麼會不凡事小心了去?”
樂容壓低了聲音,“主子忖着,這事兒是誰算計出來的?”
忻嬪輕哼一聲兒,“都不用去猜,只需去捋一捋,這事兒發生了之後,是誰會從中得利就夠了。”
忻嬪便也是更堅定了心下的懷疑,“如此說來,果然是……”
忻嬪輕啐一聲兒,“他們母子是當真急了,火上房,便控制不住了。也是啊,當孃的已是滿了五十歲,從此再不能侍寢;兒子成婚了,也有了孩子,可是皇上還是遲遲不肯立儲……更是眼見着大勢已去,不急纔怪。”
樂容便也冷笑一聲兒,“且由着她們鬧騰去吧。主子樂得坐山觀虎鬥,趁機先得了皇子去。”
說到這個,忻嬪面頰上終於重現了久違的紅暈。
“哎,你們倒是與我再說一遍,那天晚上我回來,可是怎樣的情態?有沒有——跟皇后似的,跟發了‘桃花癲’似的?”
“桃花癲”也是春季裡易發的心病,便如俗稱的“犯花癡”,症狀倒是與那拉氏那日在地宮裡的模樣,如出一轍。
忻嬪五月底終於得了侍寢的機會,只是因了那骨頭沫兒的緣故,她自己只記得熱血沸騰、周身的血都往腦仁兒上躥……旁的,倒是迷迷瞪瞪記不清楚了。
樂容和樂儀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
忻嬪瞧見了,臉也是跟着更紅,她清了清嗓子,“咳……你們便說就是,無妨。”
樂容便含笑給忻嬪蹲了個禮,“回主子,主子那晚回來,可當真是豔若桃李!奴才們已是好幾年沒見過主子那般好顏色了……奴才們便知道,主子定是圓滿了心願了。”
樂儀也道,“主子回來之後……手腳都軟和了,躺下可就起不來了呢。瞧主子累成那樣兒,奴才們心裡可偷着替主子歡喜呢!”
忻嬪還是羞得兩手捂住了臉,“哎呀,瞧你們說的……”
她難得嬌羞如少女,已是擰過身兒去,背對着樂容和樂儀兩人。
“誰問你們這個了?我是要問你們,我那日回來之後,可有言行癲狂了去?我可不希望我那日在皇上跟前兒,也跟皇后一般的模樣兒了去~~”
樂容和樂儀笑着齊聲道,“沒有沒有,主子不必擔心。主子回來只是面上豔若桃李,身子柔軟如綿……從中,奴才們只是瞧見了主子的心滿意足和疲憊去,主子根本沒說旁的,回來躺下就睡沉了。”
忻嬪聽着樂容和樂儀的描述,便也彷彿能看見自己那晚上那般的模樣兒去。這便宛若記憶浮起,叫她含羞笑着,卻又放下心地點頭。
“叫你們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也是,我便是也服下了那秘方兒,可我卻不是冒蒙兒服下的,好歹還有陳世官在畔指導着,叫我只用那秘方的效用,而不用承受那秘方的苦楚去。”
樂容和樂儀便也都笑了,“可不嘛!奴才們也是瞧着陳太醫真是得力,是真心實意替主子效力的。”
忻嬪深吸一口氣,“只可惜六月初京裡就傳來那麼個消息。好歹是和敬公主的大格格,是綿德阿哥的嫡福晉,是皇上的嫡親外孫女兒,皇上這便也再沒翻過我的牌子去……”
樂容忙道,“可是奴才瞧着,就憑主子那晚上那模樣兒……皇上必定是雨豐露足。便是其後再沒召主子侍寢,可是奴才倒是覺着主子必定是有福氣的。”
忻嬪垂首,伸手輕撫在自己的肚子上,便也笑了。
“也是。好歹我也都提前調養了好幾個月的身子去,便是隻有那一晚,我說不定也能坐下胎呢!陳世官呢,你們快召陳世官來,叫他再給我開兩劑坐胎的方子,叫龍氣別溜走了去。”
忻嬪轉眸望向那皇曆去,“昨兒就是我來月信的日子,若今兒還不來紅,那便能坐準了……”
少頃陳世官趕來,按着忻嬪的意思,開了兩張方子。
一張是坐胎的,一張是養胎的。
忻嬪的意思就是,若是今晚上那月紅來了,那她就繼續喝坐胎的方子,再期盼下回侍寢;可若晚上終究沒來月紅,那她就可以坐準了是已經有了胎,這便直接喝養胎的藥了。
陳世官自俯首帖耳,半點兒都不違拗,順順當當地刷刷點點就將方子開好了。
可是方子開好之後,陳世官還是謹慎地看了忻嬪一眼。忻嬪倒也會意,尋了個由頭,將監督在旁的御藥房的太監給支了出去。
陳世官忙跪倒道:“按着規矩,微臣等開過方子,必定得在御藥房、太醫院值房兩處記檔,以備以後查驗。可是微臣開坐胎的方子還好說,若是這會子就傳出去已是給忻嬪娘娘開了養胎的方子……微臣倒怕御藥房和太醫院官長來日會據檔細究。”
忻嬪瞄了陳世官一眼,親自伸手將那養胎的方子攥緊掌心兒,掖入了袖筒裡。
“你就只將坐胎的方子給御藥房的太監瞧吧,便是落檔,也叫他們只落這一張方子的檔。另外這張,唯有你知我知,不必落檔,更不必叫他們知道。”
陳世官這才鬆了口氣,跪地叩頭而去。
這個晚上忻嬪都不敢睡,坐在被窩裡小心觀察着自己的身子。一直等到夜半三更,待得時辰都交了子時了,她擔心的紅,如她期望,果然沒來!
忻嬪便歡喜得直敲炕沿兒,“陳世官白日間留下的養胎的方子呢?不用給我喝坐胎的藥了,就直接給我喝養胎的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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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綿德與綿恩已是都回到了京師。
玉蕤小心令宮裡的聽差蘇拉們在外頭打探着消息,隨時有信兒隨時報進園子來。
如婉兮和玉蕤所擔心的,定王府中果然亂了起來。
“……聽說綿德阿哥的額娘、定安親王的福晉伊拉里氏,已是扯了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綿恩阿哥的福晉富察氏進祠堂,叫她們在祖宗板兒前跪着。每日裡只給一頓飯,說是不招供,就不準起來。”玉蕤道。
婉兮也是嘆了口氣。
“二月間皇上去祭陵,到孝賢皇后面前酹酒,曾做御製詩云:‘了識生歸滅,寧知媳娶孫’。皇上便是在說兩位皇孫都娶了媳婦兒的事兒唸叨給地下的孝賢皇后知。可是焉知,皇上言猶在耳,孫媳婦就這樣暴斃了。更何況,這位孫媳婦還是孝賢皇后的親外孫女兒啊。”
“皇上爲何說是‘媳娶孫’,不該是‘孫娶媳’麼?”玉蕤都有些張了張嘴,“這樣巧,倒像是一語成讖了似的。我知道是皇上想要告慰孝賢皇后吧,可是如今回首,那會子當真還不如皇上不告慰了……”
“皇上那也是爲了押韻,才倒裝寫成了‘媳娶孫’。可是卻總沒想到,這爲了押韻而寫反了的話,倒成了一句讖語吧?”婉兮深吸口氣,“綿恩的福晉也是出自富察氏,這不能不說當真是有些兒巧了……”
玉蕤蹙眉,“雖說都是大阿哥的妻室、兒子,可是綿恩阿哥母子這些年卻始終都被壓得死死的。這回就更是百口莫辯了。”
婉兮吩咐安歌,“去定王府,傳我的話,就說此事自有皇上做主。在皇上還沒回鑾之前,誰都不準擅自處置,更不準行私刑!叫他們兩房人,各自在自己的院子裡,相安無事便罷;倘若有人主動挑起事端,皇上不在之際,我倒第一個不饒了他們去!”
安歌和玉蕤都是一愣。玉蕤忙勸,“姐……”
婉兮搖搖頭,“去吧。綿恩那孩子也是我親眼看着長大的,沒的這時候兒我看着他母子受罪,我卻還袖手旁觀的。”
安歌離去,玉蟬從外頭回來,帶進來語琴從避暑山莊寫來的書信。
因路上還有五六日的耽擱,故此語琴的書信中還只是談及忻嬪和慎嬪兩個分別入住皇帝在避暑山莊寢宮左右兩邊的跨院兒去。
婉兮看罷,將書信放在一旁,扭頭去看宮牆上的日影。
看着它一點點兒地挪動了,彷彿細細的、沒有腳的長蟲。
那避暑山莊裡的建築,婉兮自是瞭然於心。便從忻嬪和慎嬪這樣住處的挪動,婉兮便明白,這便意味着素日侍寢,都由忻嬪和慎嬪兩個輪流。這才叫近水樓臺先得月呢。
這樣說來,便是忻嬪已然如願復寵去了。
玉蕤瞧着婉兮的神色不對勁兒,她便走上來,也暫且顧不得規矩,從婉兮手底下將那書信給強抽出來看了。
玉蕤心下也是一沉,不過卻努力地笑,“姐,這不就正是咱們想要的麼?要不她總想着復寵,咱們便總得叫她復寵了,才能好好兒給她個教訓去啊!”
婉兮便也嘆了口氣,“你說得對,這不正按着咱們計劃的來了麼?我沒不高興,我只是——心下不妥帖。”
玉蕤使眼色,叫玉蟬她們將那書信給收了,這纔在腳踏上坐下來,仰頭看着婉兮,“姐是擔心忻嬪不上鉤?不會……語瑟的戲做得甚足,況且還有慶姐姐那邊兒盯着呢。忻嬪已是走投無路,她只能抓着咱們那方子不撒手。”
婉兮努力地笑了笑,“可是這計劃能不能奏效,還都得看皇上。我這話自不能跟皇上說透了,得是皇上跟我心有靈犀才行……可是京師和熱河隔着這麼遠,我又忍不住擔心皇上未必能知道我心下想什麼呢。”
“倘若皇上並不知道我的心意,反倒是真的寵幸了她……那就是她的心願圓滿了,咱們的計劃,終究只能是計劃。”
玉蕤聽着便也垂下頭去,“姐說的也是。咱們安排的計劃,總得是將她擺在咱們眼前兒盯着才行。可是咱們也誰都沒想到,這回秋獮,皇上竟然帶着她去了。叫她這便離開了咱們的視野去,倒沒法兒控制住她了。”
婉兮便又是嘆息一聲兒,“正是這個話兒。況且這回皇上竟然叫她和慎嬪搬進東所和西所去,我忖着這事兒後頭怕也是皇太后的促成。皇上今年在避暑山莊駐蹕三個月,總歸不能一個人都不召幸。”
玉蕤便努力地笑,“姐,既然隔着這麼遠,那咱們便是想破了腦袋,不是也沒用不是?總歸慶姐姐、穎姐姐她們都在避暑山莊呢,倘若有異動,她們必定會設法立時捎信回來的。咱們與其瞎着急,不如靜下心來等着她們的書信便罷。”
婉兮便也笑了,握了握玉蕤的手,“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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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六月間,前朝亦有多件生死變故。
簡親王終是沒救過來,薨逝了。皇帝派剛被直降爲貝勒的弘曕,帶領侍衛十員,前往奠酒。
還有大學士史貽直溘逝,皇帝賜祭葬如例,諡“文靖”。史貽直空出來的大學士缺,由協辦大學士樑詩正補。
再就是六月十六日,皇帝終於得知了鄂弼死在任上的消息。皇帝終是剛剛叫他補授四川總督,這就死了,也是惋惜。下旨著加恩賞贈尚書銜,諡“勤肅”,入祀賢良祠。所有應得卹典,著該部察例具奏。
除了這些死去的,也有得了生榮的。
便如當年隨着傅恆在金川軍前,卻獲罪的阿桂,終究因這些年在西北戰事中的功績,尤其是在伊犁辦事大臣任上的辦事得力,叫皇帝加恩,將阿桂一族,由正藍旗擡入了上三旗。
這些消息一件一件從避暑山莊傳回京中,婉兮卻遲遲沒能等到語琴的書信。
不是語琴不得力,而是忻嬪也自小心,自己月紅沒來的事兒這便囑咐自己宮裡人給死死瞞住。倒叫語琴不知皇上寢殿東所那邊兒已經有了動靜。
玉蕤也是開解婉兮,說“既然慶姐姐那邊並無書信來,那這本身便已是最好的消息了!那便是說,即便忻嬪住進了皇上寢殿旁去,卻也未必就侍寢,更未必就能得了孩子來!”
婉兮想想,怕也是這回事,這便也暫且按下心上的煩擾。
況且這個六月裡還有這麼多的事,綿德綿恩那邊兒的鬧騰還沒完;史貽直這邊治喪,皇上又派皇六子永瑢前去奠酒……況且四公主的臨盆日子也已是近了。
不管怎樣,不論是從玉蕤和英媛這兒論,還是從永琪那邊論,婉兮也還是跟玉蕤各自備了一份喪儀,給鄂凝那邊兒送了過去,不缺禮數。
玉蕤親自去送,回來倒是忍不住冷笑,“五阿哥竟然沒回來!他六月初才動身從京師奔赴熱河去,便是半道兒才接着岳父溘逝的消息,他好歹也該跟綿德阿哥似的,從熱河趕回來纔是。卻沒想到,我過去卻只見鄂凝一個人在那獨自撐着,不肯掉淚,卻瞞不住滿臉的孤絕。”
婉兮靜靜看着玉蕤,“英媛格格那邊可是有事兒了?你別瞞我。今年事兒多,我不差這一宗,你便都告訴了我纔是。”
玉蕤咬住嘴脣,使勁搖頭,“姐說什麼呢?”
婉兮嘆口氣,“你都替鄂凝打抱不平起來了,顯見你心裡藏着事兒呢。”
玉蕤知道瞞不住,一垂首,險些落淚,“……英媛的孩子,有些不好了。”
婉兮驚了一跳,“這是怎麼話兒說的?”
玉蕤使勁搖頭,“我也不知道。那孩子生下來身子骨可能就有些弱,可是英媛養育得卻是精心,她爲了這個孩子,連永琪的恩寵都顧不得了,一顆心都只撲在這孩子身上,簡直是手捂手摁着的……卻竟然還是病了,且一病就不好了。”
婉兮急道,“可給永琪送信兒了?永琪便是岳父死了,不回來;可是自己目下唯一的兒子不好了,他還不回來麼?”
玉蕤這便惱得直跺腳,“我就是因爲這個,才忍不住恨他呢!這是他目下唯一的兒子啊,況且英媛前頭都夭折過一個兒子去了,這個好容易養過了週歲,原本以爲能健康長大的,這就又不好了……五阿哥他便不管是爲了那孩子,還是爲了英媛,他都該趕回來啊!”
婉兮也是嘆息,起身擁住了玉蕤的肩膀。
“不管永琪回不回來,你這些日子便都挪過去陪陪英媛吧。太醫院那邊兒,我這便找胡世傑去傳話,叫務必派幾個經驗老道的御醫過去診治……”
玉蕤終是落下淚來,伏在婉兮肩頭,“也只能如此。姐,你說是不是英媛前生欠了五阿哥的,今生要這麼償還去?”
婉兮卻搖頭,“怎麼可能是這個緣故?便是償還,也不能用孩子的性命去償還啊。可既然是孩子接二連三地出事兒,我倒擔心,是當阿瑪的,今生做了什麼虧心的事兒去吧……”
玉蕤落淚搖頭,“誰辦了虧心事兒,便報應在誰自己身上去啊。憑什麼叫無辜的孩子這麼受罪去?”
婉兮忍住嘆息,“噓,咱們且不說這喪氣的話了。眼下還是先盡力去診治小阿哥纔是。你便過去親自盯着些兒,若有什麼需要的,立即叫翠鬟她們回來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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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一日,還是傳來了不好的消息。英媛所出的小阿哥,終究還是在這一日夭折了。
英媛連着兩個兒子夭折,哭得昏死過去好幾次。
整個兆祥所裡,先有嫡福晉的阿瑪過世,後有格格的小阿哥夭折,一時之間愁雲慘霧,怎麼都化解不開。
兆祥所裡唯一的陽光,兆祥所裡所有人都依賴爲生的五阿哥永琪,卻在這個時候缺席。
七月十五中元節,玉蕤陪着英媛化過了紙錢,終歸還記着小七和啾啾的生辰,這才紅着眼睛回了園子來。
婉兮只能攥緊了玉蕤的,極力排解,“英媛還年輕……她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她將來必定還會有福氣的。”
玉蕤又險些落淚,“可是再年輕,卻又如何忍得過這接連失去孩子的痛苦去?我都擔心,她已經身心都老去了。”
婉兮努力地笑笑,“等過了這幾日,我召她進園子來,我倒要親自與她說說話兒去。叫她看看我啊,我也失去過兩個孩子了,我不是也還都好好兒的麼?”
婉兮輕輕撫了撫心口,“只要這兒還沒冷透了,只要這兒還存着希望的光,那就沒有什麼熬不過去的。”
“也只要還能熬得過去,便終究還會有苦盡甘來、否極泰來的一天。而如果她這麼就熬不過去了,那便只能絆倒在這個坎兒上,再也沒有將來了。”
玉蕤使勁搖頭,“好,等過了這幾天,我就帶她來給姐請安。”
玉蕤平靜了些,這才又說起在兆祥所裡聽見的話兒。
其實是一件遙遠的事兒,原本聽起來跟大清皇家不相關的:高麗國王李算,打算自己百年之後,將王位傳給孫子,故此向朝廷爲孫子請封“世子”名號。
玉蕤嘆了口氣,“這是藩屬國的事兒,咱們前朝後宮本都並不放在心上,可是在兆祥所裡,我卻影影綽綽聽見過好幾回。”
婉兮不由得揚眉,擡眸看這頭頂上由蘆葦搭建成的涼棚。
“……前明有朱元璋立皇太孫,如今高麗也有打算直接傳位給孫子的事兒,故此便有人自不能不擔心,咱們皇上年過半百還遲遲不肯立儲,便興許也是對皇子都不滿意,而是想直接傳位給皇孫呢。”
“終究皇子裡頭,唯有出繼了的永瑢才封了貝勒;而其餘活着的皇子,直到此時還都是平頭阿哥。可是皇孫綿德,卻破例直接襲封了定親王,並未降位承襲爲郡王……這便越發叫人覺着聖意如此了。”
婉兮擡眸凝着玉蕤,“所以永琪是恨綿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