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21、管你是鬼是神,都有送走那一天(畢)

叫那拉氏鬧心的是,儘管她能留在京裡,又正好兒皇上不在,原本還可籌劃一二,可是皇上卻壓根兒沒叫她留在圓明園。

皇上說巧不巧地,便是將今年的親蠶禮,就定在這個期間了。

故此她不能住在圓明園裡,她得回宮,更得從宮裡挪到北海的先蠶壇去。先還得齋戒三日,三日之後行禮,已是三月十二了。

待得三月十二從北海折騰回圓明園,小十五的種痘更已然順遂了,連最後一個關口全都熬過去了!

更叫她瞠目結舌的是,她前腳剛從北海先蠶壇折騰回圓明園,眼睜睜瞧着小十五已是順遂了去;結果後腳,皇帝次日竟然就已經迴鑾,趕回了圓明園來!

她不得不率領後宮前去接駕,遠遠瞧着黃羅傘蓋由遠及近,她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皇上將日子掐算得可真準啊。太醫報了那小十五三月十五前後即可送聖,皇上這便顧不得路途勞頓,三月十三就趕回來了!怨不得這回連皇太后和我都沒帶着,這就是想輕裝簡從,說想回來,這立時就能回得來了。”

那拉氏哀怨地側眸,望一眼立在她身後只半步的婉兮。

婉兮是貴妃,在這後宮裡只在她一人之下。如今便連行禮的位次,都只是在她身後半步了。

這點子距離,自是擡腳就能跨得過來的,她煩死了有人在身後跟得這麼近!逼得她恨不能背生雙眼,才能盯着去,否則若有一眼照顧不到,誰知道那個辛者庫的奴才又會在她背後搗鼓出什麼來!

……卻也不出所料,她果然回眸之間,還是撞見了婉兮那滿臉的欣喜、期盼。那當真是受寵的模樣兒,那更是心下自信,明白皇上這麼掐着日子趕回來,是爲了什麼,爲了誰!

後宮裡的女人啊,沒人敢自信。便連她這個皇后,又何嘗不是每日小心翼翼去?

可偏偏就有個人這般自信,獨獨的這樣的神情去,叫她看着刺眼、扎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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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玉蟬早與婉兮低聲稟報,“皇后盯着主子看,已經好半晌了。”

婉兮倒是淡淡揚眉,“叫她看吧。若不讓她看,她還反倒不放心;若她覺着,這般盯着我看,就能讓她放心的話,那她就看着好了。終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自左右不得她,我只作我自己罷了。”

玉蟬也是輕哼一聲,“堂堂國母,這般兩眼怨毒,當真有失體面。”

婉兮輕輕捋了捋袖口,“何嘗不是?身爲正宮,本爲超品之位,原本不必如此……可是她這十多年來,卻沒有一日不如此。”

“想來,或許咱們這位皇后娘娘,從她自己心底,就從來都沒有成爲皇后吧?她依舊還是當年那位潛龍邸裡的側福晉,是承乾宮的嫺妃。”

玉蟬也將婉兮的話又咀嚼了一遍,也是幽幽點頭。

“奴才雖進宮晚,沒能親眼得見當年情形。不過照這些年來皇后的所想所爲,怕是果然如此。或許上天已是眷顧她,叫她生在輝發部貝勒的後裔之家,憑部長後裔的身份,得以許配皇子;可是她的福緣卻又撐不起這樣的命數去吧?”

“依奴才瞧着,她如今身在皇后之位,不見雍容,反倒更彷彿爲難了她去啊。若她還在妃位,至少還能率性而活,倒不必揹着這皇后的身份,時刻不得不想着中宮之德去。”

說着話兒,皇帝已是到了近前,甩蹬離鞍,跳下馬來。

那拉氏趕緊抖擻精神,率先上前,蹲禮請安,“妾身恭迎皇上回鑾。”

身後一衆嬪妃便也都跪倒在地,齊聲道,“恭迎皇上聖駕。”

皇帝含笑點點頭,平攤雙手,“都起克!”

衆人齊齊鶯聲嚦嚦,“謝皇上。”

皇帝先垂眸看向那拉氏面上,“嗯,皇后那‘桃生雙靨’,已是好了。”

那拉氏勉強一笑,“託皇上的洪福。”

皇帝點點頭,“今年是小十五種痘,皇后便也在春日裡起了這樣的瘢,可不是母子連心?如今小十五送聖在即,皇后的瘢也跟着好了,這自然是你們母子都是有福之人。”

皇帝說着伸手拍了拍那拉氏的肩,“既如此,皇后爲小十五送聖拈香之時,必定心誠意篤,感天動地去,方不負上天如此護佑。”

那拉氏惱得咬牙,卻對皇上這番話挑不出半個錯兒來,只得強忍着不快,勉強地笑,“皇上說的是,妾身自當如此。”

皇帝這便鬆了手,直接擡步上前,走到婉兮面前。

長眸輕垂,滿目明媚,“……你可放心了吧?”

此時當着衆人,千言萬語都不必明示,兩人心下自都心照不宣。

婉兮含笑垂首,“得上天眷顧,蒙皇上聖意周全,還有後宮這多額娘、姨娘們的誠摯愛護,才叫小十五這般順遂。”

皇帝點頭而笑,“說得好。是這孩子有福氣,理應得上天眷顧,更叫後宮各主位一同愛護!”

皇帝嗓音清朗,已是傳入衆人耳中。

穎妃等人自都率先行禮,“妾身謹遵聖意,一體愛護十五阿哥。”

立在這一片朗聲的應答之中,那拉氏的心被痛楚撕扯。

這是她的永璂,皇上在世的唯一的嫡皇子都沒有擁有過的啊……如今一個庶子,憑什麼就到了如此境地去?

此事不公,皇上他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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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亦即三月十四日,桂元再度與幾位太醫確定了小十五的情形穩定,可以送聖。這便正式上奏皇帝,奏請於三月十五日卯正,舉行儀式,正式送聖。

皇帝欣然應允。

消息傳回“天地一家春”來,宮內上下都是歡喜不勝。

玉蕤都忍不住贊,“就說咱們十五阿哥跟十五啊,月圓啊有緣,便是送聖都挑在這十五當日!”

啾啾一聽就樂了,“瑞姨娘是說,圓子的臉長得像月亮那麼白、那麼圓麼?”

這便所有人都笑了。

婉兮含笑垂首,心下終是將五福堂曾經留給她的陰影,盡數翻過這一篇兒去了。

說來她心下何嘗不是遺憾呢,那是她曾經的寢宮,曾經在那裡誕育下小七,曾經留下過她與皇上太多美好的回憶……卻都因爲小鹿兒的離去而不敢再踏足傷心地。

如今終於因爲小十五的福澤深厚,那“天然圖畫”島上便再也不是傷心地,倒是成了小十五的福地去。

她心下悠悠,不由一動。忍不住擡眸望向“天然圖畫”的方向去,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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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元果是周詳之人,在奏摺中還細緻開列了送聖所需的物品,奏請皇帝的示下。

奏請的物品概有:寶幡一架、船一隻、馬三匹、香亭一座,冠袍帶履三份、轎三乘、傘三把、扇三對。

提爐三對、定香三束、阡張一支、元寶十掛;煺豬一口、煺羊一口、粳米三升、饅頭一百個。

紅緞四疋(大夫用)、喜金花四對(大夫用)、紅杭?四尺、黃杭?四尺……

再傳外邊兒官員護軍校六員、護軍六十名、校尉一百名,粗樂一分、細樂一分,以及供獻紙紮應用之物等,林林總總,攢點齊整了,俱在西南門外伺候。

三月十五日寅時,天兒還黑着。雖說距離天亮還有些光景,可是擡頭便可見,東邊兒的天邊已是隱約露出了魚肚白。

首先由身着吉服的總管桂元,到供聖前拈香行禮。

婉兮更早就已經起了身,輕嘆一聲,“陪我走一趟吧。我去親自伺候皇后起身兒。”

婉兮今日要穿吉服,見玉蟬捧過來的吉服,卻是按住了玉蟬的手,“不用明黃的這件,只用金黃的吧。”

玉蟬都忍不住爲主子委屈,低聲道,“主子又何苦如此?……便主子不去請她,那她還當真好意思不去行禮,是怎的?她是正宮皇后,今日來行禮便是她應盡之責,她若當真敢不去,皇上自饒不了她!姐還可請宮規治她,到皇太后跟前告她一狀,說她中宮失德!”

“好啦~”婉兮倒是淡然一笑,“小十五種痘之事這般順當,中間兒多少難關都熬過來了,這便是最大的喜事了,我又何苦自找這一樁不自在去?便不爲了別的,也得替小十五積福。”

婉兮擡眸看看天色,“終究這會子天還沒亮,叫她這個時候兒起身過去拈香行禮,倒果然是有些辛苦。我便去親自伺候她一回,也是應當的。”

“至於這服色,就更不要緊。只要她肯真心誠意替小十五行禮送了聖去,別說叫我穿這件明黃的去恭請她;便是我只穿白衣,我也沒有什麼委屈的。”

在貴妃這個位號之前,是一個母親的心啊。這世上對於一個母親來說,還有什麼榮辱,比得上自己孩子的安康去?

玉蟬輕嘆口氣,便也點頭,“主子少待,奴才這就去換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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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親赴“長春仙館”,至“皇后下屋”前,恭請那拉氏。

天色依舊沒亮,那拉氏宮裡的宮燈都黑着,唯有一路引導婉兮來的燈籠幽幽亮着。婉兮靜靜立在黑暗裡,只憑身邊兩盞燈籠的光照亮面龐。

三月的春風已然吹面不寒,可是終究天還未亮,立在這幽冥之中,也有涼風吹冷了肌骨去。

那拉氏坐起來,卻沒叫塔娜掌燈,只借着窗外的燈光,看見了婉兮身上的金黃去。

她這才滿意,脣角勾了勾,“還算她沒忘了謙恭,這回倒是沒亂了規矩!”

那拉氏瞟德格一眼,“急什麼,叫她立在廊下候着。天還沒亮,就說我還沒醒呢。”

“待得醒來,洗漱又是一應的規矩;況且還要更換吉服,便暫且不便請她入內。等我換好了,自然與她見面。”

那拉氏在自己的寢殿裡,帶着身爲中宮的矜傲,不慌不忙,抻足了時辰,慢慢兒地更換着吉服。

窗櫺之上,夜色點點被晨曦漂淡;晨光一點點,照亮了花窗格子。

好在吉服莊重,金領約、彩祱、風鈿等搭配的零碎兒多,自有藉口叫她這般抻了時辰去,諒那立在場外廊下的令貴妃也說不出什麼來。

誰叫令貴妃今兒就是有求於她呢?既然有求於人,就得學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便是皇上在小十五出生後這兩年來,已是越發亂了規矩,有意無意模糊了皇后與貴妃中間的區隔去,可是她今兒卻要給扳正回來!

真應該叫所有人都來瞧瞧,什麼是皇后與貴妃之間的區隔,那就是皇后身在殿中坐,貴妃恭立在窗外廊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兒都不敢催!

這纔是嫡庶有別,這纔是後宮該有的樣子!

那拉氏終於滿意了,這才穿着明黃的吉服袍,配了滿分的鳳鈿,踩着高高的旗鞋,擺足了正宮的架勢,緩步邁出門檻來。

婉兮便忙蹲禮。

那拉氏回眸看了塔娜一眼,卻將手從塔娜手中抽回來,有意無意前伸,遞到婉兮面前。

口中倒是說,“貴妃起來吧。有些日子沒穿這明黃的吉服了,累贅零碎兒都不少,倒費了不少的光景,叫你久等了。”

這般的攢足了做派兒,又是做給誰看呢,婉兮何嘗不明白。

婉兮便是在廊下整整站了近一個時辰去,踩着高高的旗鞋,整個身子都僵了,可是卻並沒有什麼怨惱的。

婉兮自自然然地滿面微笑,這便有眼力見兒地用自己的掌心托住了那拉氏的手。

“主子娘娘說笑了,妾身如何當得起呢?主子娘娘是正宮,自然理當衣冠隆重。話又說回來,主子娘娘這般鄭重其事,又是爲了誰呢,還不是爲了妾身所出的十五阿哥去。”

那拉氏滿意地笑了,“哎喲,貴妃果然沒忘了規矩去。”

那拉氏偏首,目光落在婉兮託着她手的姿勢去,“瞧瞧,貴妃也沒忘了從前在孝賢皇后宮裡,是怎麼伺候主子的。”

那拉氏得意地瞟了塔娜等人一眼,“都學着點兒。瞧你們粗手粗腳的,還比不上令貴妃會伺候主子~~”

塔娜等人對視一眼,便都給主子撐臺,忍着笑上前半蹲,“奴才謹遵皇后主子的懿旨。”

玉蟬、玉螢兩個早已惱得瞪圓了眼去,婉兮自己倒是淡淡一笑,回眸盯住她們兩個,示意不必在意。

婉兮只含笑道,“……那妾身就這般扶着主子娘娘,同赴五福堂吧?”

婉兮說着似不經意地回眸,問玉蟬,“桂元來啓,說他先到供前拈香行禮,是幾時的事了?”

玉蟬緊咬牙關,恨恨瞟一眼那拉氏,沉沉道,“是寅時的事兒了!”

婉兮笑笑,擡眸問塔娜,“我來得急,倒沒帶了懷錶來。倒勞動塔娜姑娘幫我瞧瞧,這會子已是幾時了?”

塔娜便再是皇后跟前的掌事兒女子,卻也不敢不將貴妃的吩咐當成耳旁風,這便趕緊看了那拉氏一眼,卻也還是隻好回身去看牆上的掛鐘。

猶豫了一會子,塔娜才一歪嘴角,“……已近卯時了。”

婉兮這才恍然大悟般張了張嘴,“喲,都快一個時辰了啊!怕是桂元、太醫和一衆護軍校尉們都是久等了。”

說到此處,那拉氏心下才略微緊了緊。

終究今兒這事兒不止她跟令貴妃,還有太監、太醫和那麼多外頭的護軍校尉們呢。

便是令貴妃不敢往外說什麼去,可是終究衆目睽睽、人多口雜,指不定誰往外嚼舌頭去!

若是叫皇上和皇太后知道了,倒又是一場麻煩。

那拉氏便揚起下頜,“喲,都快卯時了啊?我就說今兒這吉服的零碎兒費事,倒沒想到能這麼耽誤工夫兒了去。”

“可是這吉服的服制,終究是祖宗們一代一代定下來的,咱們這些當晚輩的,便再怎麼不耐煩,也不能給改了不是?”

那拉氏說着傲然瞟了婉兮一眼,“令貴妃,你說呢?”

婉兮含笑點頭,“主子娘娘說的是,今兒是送聖行禮,便必得鄭重其事,故此咱們才該穿這全套的吉服來,以示禮敬。”

婉兮眸光靜靜流轉,“只是,送聖總有吉時,若是誤了,反倒是對諸聖不敬。”

“咱們大清的歷代先祖,與諸天神聖,都是咱們不該怠慢的。主子娘娘說呢?”

那拉氏被懟得啞口無言,偏婉兮還是這般柔柔軟軟說出這番話來的,叫她就是想挑刺兒,都挑不出什麼來。

她尷尬地揚了揚脖兒,也只能道,“那咱們就走吧,就別再在這兒磨嘴皮子耽誤工夫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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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初一刻,那拉氏終於與婉兮一同來到“天然圖畫”,依例到供前拈香行禮。

桂元等的都一腦門子的汗,他寅時行完的禮,怎麼都沒想到這二位主子直耽誤了一個時辰纔過來,險些就誤了時辰去。

都是宮裡伺候的老人兒了,便是令貴妃不當着他的面兒解說,他又如何不明白這遲到是誰在攪事兒呢?

十五阿哥可是令貴妃親生的皇子,令貴妃自等不及早早來送聖,早一時送走諸聖,十五阿哥便是早一時宣告大功告成。

既然不是令貴妃的事兒,那究竟是誰在耽誤工夫兒,便是禿子腦袋上的蝨子——明擺着了。

那拉氏也是理虧,好歹前頭擺夠了譜兒,尤其令貴妃態度也謙恭,倒叫她順了氣兒,這便在拈香行禮的時候兒,也算盡心盡意了。

行禮完畢,她還循例到五福堂東進間去,與婉兮一同去親自探望了小十五。甚至就在小十五身邊兒坐下來,還仔細詢問小十五身子可舒坦了,這些日子來怕不怕。

小十五剛睡醒,胖小子正是渾身還酥軟的時候兒;面上的結痂已是脫落了,長出新的皮肉來。只是他本就生得白白胖胖,故此他臉上竟是看不出任何的瘢痕來。

從前若是換了旁的孩子,至少那瘢痕還要被日曬些日子才能均勻了;而有些更是要留一輩子的瘢痕去,倒是留下麻子坑兒了。

小十五自己也知道不用再藏貓貓兒了,也是搖頭晃腦地樂,“圓子不怕,睡醒一覺,就已好啦!”

在畔伺候的幾位查痘太醫也都笑,都說伺候過這麼多位皇子公主種痘,十五阿哥卻是獨一個兒種得樂樂呵呵,整個過程沒哭過一聲兒,都只是樂的。

這話便叫那拉氏又有些刺耳起來,她便霍地站起身來,“香也拈了,禮也行了。我還要去給皇太后請安,這便走吧。”

那拉氏要走,婉兮也不得不一起走。語琴在畔蹲禮相送,眼底都是壓不住的恨。

——好歹是正宮皇后,好歹是皇子的嫡母,便是怎麼急,便在這兒多站會子,等送聖的儀式都完成了再走,就不行麼?

婉兮上前握住語琴的手,緊緊握着,“……姐姐高興些兒。今兒是咱們圓子的好日子,自更是該樂樂呵呵的。”

婉兮說罷,湊在語琴耳邊低聲耳語了兩句,果然叫語琴面上一亮,眼底已是泛起驚喜。

婉兮點頭,“我便將圓子都託付給姐姐,我先陪着皇后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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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與婉兮乘小舟離島,桂元這邊便高聲宣告,“請諸聖入轎——”

送聖儀式,顧名思義就是將各位主痘症的神聖都從小十五身邊兒送走了,這便是小十五正式逃過了痘症之害,平安順遂了去。

蔡世俊等四位太醫早穿了吉服,身披紅緞,頭插金花,隨着桂元一起到供前拈香行禮。

瞻禮太監和小太監們,依次將諸聖請入轎中。

之前所供的正中三位、東廂三位、西廂三位諸聖,分別乘坐事先預備好的三頂轎子,由桂元率太醫、太監等島上伺候的人,再加上請香爐香盤首領四名,請轎子、打執事、提香爐的掌儀司太監二十三名,另外還有幾十名“中和韶樂”的樂手,浩浩蕩蕩、吹吹打打,從正甬路橫穿圓明園。

這支聲勢浩大的送聖隊伍,從“桃花春一溪”正門往南,由“九洲清晏”後的韶景軒、果園嶺出西南門。

西南門外,早已翹首恭候多時的一百六十多名護軍校尉們也匯入進來,一路笙管齊鳴,簫鼓動地,直奔西馬廠。

到達西馬廠後,送聖隊伍及參軍校依次排開隊列,掌儀太監將法船、馬、轎子、法器執事等擺設停當,桂元拈香行禮,奠清茶三盅。四位太醫和瞻禮太監爺裡列班行禮。

禮罷,便在此處,將紙船、紙紮物品都焚燒,祭給諸聖。

當樂聲火光在西馬廠輝映天地之時,婉兮正好陪着那拉氏,已然回到了“長春仙館”碼頭前。

立在宮門口,面向西,默默爲小十五謝諸聖護佑的恩德。雖說沒能親身參與這最後的儀式,可是婉兮心下卻無遺憾了。

婉兮這才歪頭望住那拉氏和塔娜一笑,“主子娘娘說,叫姑娘們都與我學着些兒。主子娘娘便是擡舉姑娘,姑娘還不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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