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在簾外再度又嘆息一聲兒,明白自己的閨女這還是轉着彎兒地叫札蘭泰去嘗那個梨了。
只是因爲人家之前從她手裡拿過那個梨去,她就認定了人家是想吃,卻礙着身份不敢吃。所以她便想着法兒地送進人家嘴裡去了。
婉兮悄然嘆口氣,瞟玉蕤一眼。
玉蕤便也笑,“姐就準九公主一次只吃一個梨,那梨又小,她原本金貴,自己吃都捨不得一下子吃完。可是姐瞧,她卻是想着法兒地想要叫札蘭小阿哥嘗。”
“況且這一屋子的人呢,都是她的哥哥姐姐,甚至還有侄女兒。全都是至親,要麼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卻也沒說分給誰吃一口去,唯獨要捧給札蘭小阿哥吃。“
婉兮也是笑,無奈地搖頭。
玉蕤走上來,輕輕扶住婉兮的手,“雖說九公主還小,這會子說未來還遠。可是至少,單從這會子來瞧着,咱們九公主卻是喜歡札蘭小阿哥的。”
“那就好了啊,小孩子的眼睛最淨,心爺最單純,既然這會子已然合了眼緣去,若假以時日,年深日久地相處下去,兩個孩子之間的情分只會越來越深。”
婉兮輕輕拍拍玉蕤的手,心下也說不清是滿足,抑或是悵然地輕嘆了一聲兒,緩緩道,“……皇上說過,早看過了那孩子的八字。那孩子是甲戌年九月十九日的生辰。”
“甲戌年?”玉蕤眼中也是一亮,“那豈不正是乾隆十九年?若此,這位札蘭小阿哥的八字裡,倒是佔了三個‘九’去!”
婉兮點點頭,“若不是因爲此,皇上又怎會特地叫這孩子開始出現咱們眼前呢?”
玉蕤輕嘆一聲兒,忍不住低低道,“……那,九福晉她?”
婉兮眼簾輕垂,“今年在同樂園看戲,倒是又沒見着九福晉進宮來。我便是想與她說說話兒,竟然也錯過了。”
玉蕤心下也是嘆息,這豈不更是陰差陽錯了。
婉兮整整袖口兒,“明兒我問問舒妃,看九福晉可是這忙着過年累了,身子不爽快。”
婉兮說完,輕輕挽住玉蕤的手,“孩子們相處得好,咱們就也別進去打擾他們了。咱們先走了。”
婉兮回頭囑咐玉函,“待會兒你提醒他們時辰不早了。記着,散了的時候兒,單獨叫麒麟保和札蘭小阿哥到我眼前兒來告退。大正月的,叫他們進宮來,我得給他們帶些賞賜回去。”
玉函含笑應了,婉兮這才挽着玉蕤的手朝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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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又有半個時辰,聽得“天地一家春”的總管太監安歌前來稟報,說胡世傑派人來報,“山高水長”那邊的火戲已經將散了,這便來提醒還留在內廷的福康安、札蘭泰兩位小阿哥預備出宮去。
玉函那邊兒便也趕忙知會一幫孩子散了。
玉函親自陪着福康安和札蘭泰兩個進來給婉兮磕頭。
兩個孩子趴地下磕頭起來,福康安自自然然到了婉兮身邊兒,把着婉兮的手臂,親暱得倒沒有什麼君臣之分了。札蘭泰終究是第一回正式面見婉兮,這便有些侷促,便是婉兮叫了起,也還是拘束地立在一旁。
婉兮攏着福康安說話兒,眼睛卻沒離開札蘭泰那孩子。
她上下看着,越發覺得那孩子是白玉做骨、月色爲神,氣質幽靜如夜色星空。
這樣的性子與福康安,當真是兩個方向去了。
說了一會子話,婉兮這才道,“你們今兒進宮來給我請安,又陪着七公主、九公主玩兒了這好一會子,我啊也要替她們兩個謝謝你們。我預備了些心意,你們帶回去,也給今兒留個念想。”
婉兮朝玉蟬遞了個眼色,玉蟬和玉螢兩個端上來兩個朱漆大盤來。裡頭林莽滿目放了不少好東西。
婉兮含笑道,“這一個盤子裡是些文房,都是你們平日上學用得着的;另一個盤子裡是些吃食,也是我猜着你們的口味預備下的。”
“不過呢,可不是都給你們的,你們兩個每人從兩個盤子裡,一邊兒選一樣兒。”
在婉兮的宮裡,福康安跟自己家一樣兒自在,故此也沒客氣,先起身到盤子旁去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文房這個盤子裡,除了常用的筆墨紙硯之外,婉兮還放了鎮紙、筆山、香盒、印章料等幾樣雅物。
吃食那個盤子裡則主要是幾樣餑餑,還有幾品凍貨。
福康安瞄了一眼,選中了那描金畫彩的墨錠,拈了起來衝婉兮笑笑;便轉頭又從那吃食的盤子裡選了一疊子炸高麗餑餑……只是回頭又看見了凍貨,裡頭有凍柿子,這便將那炸高麗餑餑又放下了,換成了凍柿子去。
“札蘭,你也去選。”婉兮含笑鼓勵札蘭泰。
與福康安比起來,那孩子是文靜拘謹了些兒。
札蘭泰規規矩矩行完禮,這才走向那兩個盤子。
他在文房的盤子裡猶豫了半晌,將每一件文房都端起來仔細看過,最終才選了一款小銅鏡形狀的鎮紙;而到了吃食那個盤子,倒是沒猶豫多久,直接便端起了凍梨來。
兩個孩子選的時候兒,婉兮的心下也是百轉千回,目光與玉函對了好幾回。
兩個孩子都選好了,這才重又跪倒謝恩。
婉兮含笑吩咐玉蟬她們去選了盒子裝了,含笑道,“待得回府去,也代我給你們家的瑪母、母親、姨娘們問好。請她們若是得了閒,也時常進宮來坐坐。”
福康安笑呵呵磕完頭就出去了,婉兮單攏住了札蘭泰,含笑問,“你選了凍梨,可是覺着我這兒的凍梨好吃?”
玉函在畔也道,“方纔札蘭小阿哥,已是嘗着了九公主手裡的凍梨……”
札蘭泰卻堅定地搖頭,“回令娘娘,我沒嘗。”
婉兮微微挑眉,“哦?”擡眸去看玉函。
玉函便攥着手兒笑,“札蘭阿哥是害羞了吧?我方纔可看得真真兒的,九公主可將她的凍梨給塞進札蘭阿哥的嘴裡去啦!”
札蘭泰那如玉似的一張小臉上,登時浮起紅雲來。可是他還是堅定地搖頭,“回姑姑,我方纔只是幫九公主焐着,並未咬下一口來。”
婉兮怕嚇着這孩子,便將他攏回眼前兒來,含笑柔語道,“不打緊,不過是個梨,沒那麼多規矩。令娘娘啊就是好奇,那梨既然都塞進你嘴裡了,你怎麼不嚐嚐呢?是因爲不愛吃麼?”
“可若是不愛吃,那這會子你又緣何單選了它去?不如令娘娘容你改一回,你將這凍梨放回去,另外再重現選一樣兒,令娘娘不告訴旁人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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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婉兮這樣兒,玉函立在一邊兒都忍不住笑,與玉蟬她們對了對眼神兒,都等着看,這位札蘭小阿哥可會上了套兒呢。
札蘭泰卻登時搖頭,“回令娘娘,我不用換!我也……不是不愛吃,可是那個凍梨,原本是九公主的。”
婉兮微微揚眉,“哦~,這麼說來,你還是顧着宮裡的規矩,是不是?你家裡的家教嚴,知道你進宮來,你家裡人必定與你講說許多宮裡的規矩。且你都是在上書房唸了快兩年的書了,師傅們就更是教會了你許多的君臣之禮去。故此啊,你便不敢造次,這纔沒動九公主的凍梨,是不是?”
這會子便連玉蟬等幾個,心下都微微替札蘭泰捏了一把汗去。
——憑她們這些年與主子的相處,她們這會子已是隱約明白,主子這是在考驗小阿哥呢。主子這麼做,怕是一來要看札蘭小阿哥的品性,二來還是在盡力爲麒麟保再留一線希望去呢。
說到底,主子也還是珍惜與傅公爺一家的情分,更何況麒麟保是從小兒在主子身邊兒長大的呀。
札蘭泰仰首望住婉兮,卻還是堅定地搖頭,“君臣之禮,師傅是早早兒就教會了我等;進宮來的規矩,家裡長輩也更是耳提面命。可是方纔,我不吃九公主的梨,心下想的倒不是這些緣故。”
婉兮輕垂眼簾,“那你與令娘娘說說,你那會子想的,究竟是什麼呀?”
札蘭泰便也是垂下頭去,從婉兮這個角度,只能看得見那孩子長長而微卷的睫毛。映在他那張如玉的臉色之上,便宛如一雙小小的鴉青色的月牙兒。
“是因爲……梨不可分。”
隨着那兩彎小月牙兒的顫動,札蘭泰嗓音如月光般輕嫋卻皎潔。
婉兮微微一震,隨即便笑了,伸手過來攏了攏那孩子的肩,“真是好孩子,你不喜歡‘分離’,是麼?”
札蘭泰擡起頭來,那清澈的眼底隱約有些微微的紅,“因爲阿瑪常年在外征戰。每一次阿瑪走,都不准我哭;可是我卻知道阿瑪那一走便是無限兇險……所以我不喜歡分離,在這世間,我願用一切來交換家人團聚。”
婉兮的眼睛都不由得有些溼了。
原本,因爲札蘭泰是兆惠的兒子,她還有一點擔心這孩子會是武將之勇,卻未必有足夠細膩的心。可是這一刻才明瞭,就因爲他是兆惠的兒子,他反倒更加珍惜團聚,更爲珍視親人。
婉兮點點頭,別開眼睛,看那已經裝好的盒子,“那你可否告訴令娘娘,你爲何又在那些吃食裡,單選了這凍梨呢?是不是方纔你還是想吃了,只是不想分離,這才忍下的?”
札蘭泰有些羞澀地笑了,垂下頭去,不敢看婉兮的眼睛。
婉兮也覺有趣兒,看了看玉函她們。
倒見那幾個,已是都樂得一臉的笑了。
婉兮柔聲道,“令娘娘不難爲你,若你實在不想告訴令娘娘,那令娘娘便不問了。時辰也不早了,你便帶着這盒子回府去吧。這凍梨啊,令娘娘宮裡還有,若你愛吃,你便散了學之後,時常隨着拉旺和麒麟保兩個,來我宮裡吃。”
札蘭泰這才歡歡喜喜叩頭道別,玉函親自陪着送出去。
婉兮立在窗邊兒看着那孩子的背影。
不過七歲的孩子,走路時脊背挺得筆直。能看見武將的家門之風,卻又不失清雅之骨。雖說年歲還小,不過已然隱約能看得出未來的幾分輪廓了。
待得那小小的背影出了垂花門,婉兮這才說不清是惆悵還是滿足地輕嘆了聲兒,轉回去。
卻稍後玉函回來復旨,竟然又捧了那個盒子回來!
婉兮都十分意外,忙問,“那孩子可是忘了帶走?無妨,叫安歌他們送出去就是。”
玉函忙含笑道,“主子別急,不是札蘭小阿哥忘下了。而是……”玉函眼中都是笑意一閃,“札蘭小阿哥特地留下,交到奴才手裡,說叫我轉進給九公主的。”
“小阿哥還拉着我的袖子殷殷囑咐,說此前聽九公主曾言道,令娘娘管着她吃凍梨,今天統共只給了她一個,再沒有第二個了。”
婉兮便笑,“是,瞧着啾啾那會子的模樣兒,我彷彿都是後孃了。”
玉函也笑,“看樣子札蘭小阿哥便是當了真了,這便將凍梨留下給九公主。只是他還細心囑咐,說便是偷偷兒給九公主留着,也不叫一次給她多了,便只是每日只給一個吧。”
婉兮輕輕垂首,指尖兒輕輕拂過袍子上一對穿花兒比翼的蝶,脣角已是不自禁地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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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月,過年的慵懶還在,宮裡卻又是忙碌起來了。
每年二月,都是皇帝祭陵去的日子。今年因原定的南巡推遲,故此皇帝還要奉皇太后聖駕西巡五臺山去。
而婉兮自己呢,則還惦記着啾啾種痘的事兒。這二月裡的出巡,她究竟是隨駕而去,還是留在宮裡,便又成了擺在她眼前的一樣兒選擇。
二月初三日,皇帝下旨,因“內務府護軍統領英廉,交辦事件較多。著加恩賞給二品職銜”。
這個英廉,便是語琴母家所在佐領的那位職官了。祿常在語瑟入宮,便也是這位英廉的推動。
眼見着這位同樣出自內務府包衣旗下,同樣是漢姓人的職官,這幾年漸漸平步青雲,如今已是二品大員。婉兮倒也歡喜道,“也是好事兒。好歹是照應着陸姐姐母家的職官。他的職位高了,對陸姐姐母家顏面上也自好看。”
皇帝的另一道諭旨,卻令婉兮等人心下都是微微一顫。
“以江寧布政使託庸,爲廣西巡撫。調蘇州布政使彰寶,爲江寧布政使。以內務府主事蘇州織造安寧,爲蘇州布政使。”
語琴急急過來尋婉兮,都沒顧上說英廉的事兒,只急得一拍桌子,“沒想到安寧果然復職了!”
婉兮明白語琴的心情,輕輕握住語琴的手,“皇上此時下這道旨意,實則是個意外。這一系列的官員調用,實則出了事兒的是廣西巡撫任上。上一任廣西巡撫爲鄂寶,這個鄂寶因迴護陸川縣縱賊一案,下部嚴議。皇上這才調原本的江寧布政使託庸,爲廣西巡撫;而託庸原本的江寧布政使,便由之前的蘇州布政使彰寶來補上。”
“安寧原本就爲蘇州織造,且前後曾有數次出任蘇州布政使的經驗,皇上臨陣點將,也唯有點在安寧頭上。”
語琴這才鬆了半口氣下來,“原來如此。這廣西巡撫任上的事兒,沒想到倒成全了安寧去。”
婉兮輕輕垂眸,“安寧在江蘇樹大根深,從皇上登基初年起就已經幾次爲江蘇布政使,甚至護理江蘇巡撫印務;且江蘇藩司任上今年還出了蘇崇阿那檔子事兒,故此我倒覺着安寧復職,只是遲早之事。”
“這會子我只是遺憾託庸從江蘇去了廣西。”
語琴聽着也是微微一眯眼,“我倒是也隱約聽說過,託庸與安寧從前一同在江南任職,彼此互不買賬,甚至還曾相互掣肘。”
婉兮點頭,“江蘇自古以來都是朝廷財政所出,故此皇上自然不放心一人獨大。皇上就是叫託庸與安寧互相掣肘。若託庸不必遠赴廣西,還在江寧布政使位子上的話,那即便安寧復職爲蘇州布政使,他倒也撲騰不起什麼來。”
“只可惜,託庸這一走卻遠。安寧復職,自又要一家獨大。”
語琴也是皺眉,“也是。這會子兩江總督尹繼善還要回來處理永璇的婚事,況且永璇那福晉將來如何咱們還不好說,這便暫且也指望不上叫藉助尹繼善來節制安寧去。”
婉兮緩緩垂首,“蘇州布政使頭頂上有兩個人,一是兩江總督,另一個就是江蘇巡撫了。”
玉蕤忙道,“此時江蘇巡撫任上的,是陳宏謀。”
婉兮垂眸細思,“陳宏謀?進士出身,曾爲翰林……曾聽聞,陳宏謀爲官清廉自律,極有賢能之名。”
語琴便是輕輕一拍手,“這樣的人,又如何肯同安寧那樣的人同流合污?”
婉兮緩緩轉眸,望了望玉蕤。
玉蕤忙道,“陳宏謀既然是進士出身,且曾爲翰林,那我阿瑪和伯父自與之都是相熟。姐,此事交給我,我這便去找我阿瑪。”
玉蕤急匆匆出門辦事去了,婉兮輕輕握住語琴的手,“安寧復職,忻嬪心願得償。想來,她接下來便再不會安生,必定要圖謀復寵了。”
“咱們那法子,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語琴便也眯了眯眼,“陳宏謀你交給玉蕤父女去,那這個忻嬪你便料理給我和語瑟姐妹兩個就是。你放心,雖然不能急於一時,可是隻要時機到了,那她的報應便也來了!”
婉兮垂下頭去,心下忽然微微一動,擡起頭來凝望住語琴,“我這會子怎麼忽然覺着,英廉也忽然在這會子被皇上特恩給了二品的職銜去,當真是好事兒了呢?”
語琴微微思忖,眼睛便也一亮,“……可不,咱們正好可以用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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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開仲春經筵,遣官告祭奉先殿、傳心殿。
皇帝親御文華殿,講官暨侍班之大學士、九卿詹事等,行二跪六叩禮,分班入殿內序立。直講官四人,出就講案前,進講孟子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
傅恆等大學士皆隨駕,侍講筵。一衆皇子皇孫等,也一同聆聽。
婉兮聽了這個信兒,也是不由得輕嘆一聲兒,“倒不知道咱們的嫡皇子十二阿哥,聽講《孟子》之時,又是何感想。”
玉蕤也是哼了一聲兒,“皇上聽經筵,值講官每講幾句,皇上也必定宣自己的見解。十二阿哥是嫡皇子,皇上也曾問了十二阿哥兩句,結果咱們這位十二阿哥果然不負皇后主子的‘期望’,必定是沒將孔孟之道放在心上。經筵之上支支吾吾,被皇上狠狠瞪了一眼,叫他回去背書。”
婉兮也是輕嘆一聲兒,“在內廷裡,內廷主位們是還要用滿話,可是皇子們在上書房裡唸書,尤其是儒學,自然要用漢字。皇后主子自己不愛說漢話倒也罷了,如此倒是連累永璂了。”
玉蕤朝婉兮眨了眨眼,“十二阿哥雖被皇上呵斥,可是八阿哥卻叫皇上大爲誇讚。看樣子,八阿哥有了尹繼善大人這麼個岳父,果然這一門親沒有白結。”
婉兮也是微微揚眉。
從前因爲永璇的腳,皇帝極少在大臣面前給永璇機會展示自己。可是今年興許因爲是永璇的大婚之期,且尹繼善又是八旗讀書人中堪爲數一數二表率之人,曾經在先帝雍正年間也曾爲翰林院掌院學士。故此尹繼善身上體現的更多是文人之風,原本八旗子弟的弓馬騎射反倒淡了。
有這樣的岳父提點着,本就文采斐然的永璇,這便更是用功。皇帝考《孟子》,全都對答如流。
婉兮與玉蕤說話沒在意,一旁走過來的翠鬟卻激動得險些跌了手裡的茶盅。
皇上誇讚八阿哥了,而且是在文華殿經筵上,是當着那麼多大學士、翰林、九卿……八阿哥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呀。
曾經因腳病而遠離人羣的八阿哥,如今終於以自己的才學博得皇上和羣臣的矚目。
真好,真是太好了。
翠鬟趕緊一低頭,端着茶盅便挑起門簾,疾步走了出去。
翠靨見了奇怪,問,“這茶不是主子要的麼?你怎麼剛端進去,又端出來了?”
翠鬟忙遮掩,“方纔房樑上掉下一粒灰塵,落進茶盅裡去了。自然不能端給主子,我去重新換一盅來。”
(隨着孩子們長大,孩子們的戲份必定多起來了哈。孩子們都是婉兮多不容易得來的,當了孃的人,孩子就是天是地,是生活的重心了,日子都是圍着他們轉;且皇帝都五十歲了,所以相處模式會變成這種天倫之樂。而且婉兮的離世,包括後來皇帝的想念,這些都是與孩子們的命運緊緊拴在一起的哈,是主線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