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嬪極力吸氣,緩緩坐下。
“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明令妃誕下永璐,皇后的永璟就薨了……皇后怎麼就能不怪令妃,而且這會子話裡話外還頗有向着那永璐的意思?”
永珹有可能出繼的事兒,終究只是婉兮觀察出來的;終究定太妃也是辛者庫的出身,忻嬪怎麼會格外留意這位老太太的喪禮呢?
況且定太妃喪禮之時,忻嬪和皇太后以及整個後宮,都在南巡北歸的途中陪婉兮在山東休養呢。等她們五月回京,定太妃的喪禮已經完了,忻嬪便也沒那多餘的精神頭兒去回頭問問定太妃喪禮上的事兒。
故此便連樂容也想歪了,皺眉低聲道,“……莫非,是皇后主子想跟主子搶咱們六公主?”
孩子同時有本生額娘,又有嫡母,那孩子的心會傾向哪一邊,這也是古往今來女人們心下忍不住爭奪、計較的。
忻嬪便眯起眼來,“……是啊,那會子舜華跟着嬤嬤就在殿外廊下打鞦韆,雖然不在眼前兒,可是殿內的情形她卻也不是完全看不見、聽不着。”
“皇后就是要故意在她面前打壓我,讓舜華看見我狼狽、出醜。到時候在舜華的心裡,自然是她這個嫡母更加高大……她的心,便會偏向皇后去了。”
樂容皺眉,“原本主子也以爲,將六公主送回翊坤宮去,說不定能爲公主將來掙得一個固倫公主的名號去——可是這會子看來,便是公主得了固倫公主的名號,代價卻是‘真的’成爲皇后的女兒。”
忻嬪垂首老半晌,終是疲憊地擡起頭來,定定地盯了樂容一眼。
“……我明白了,這纔是皇后向我復仇呢。她的五公主死了,她心下一直都沒放下;而舜華生下來之後,就取代了她五公主的一切。”
“那五公主既然人死不能復生,皇后索性就把舜華從我這裡奪走!不止是人,更是要心,她是想活生生地將舜華養成她的閨女!”
樂容也嚇着,半天方愣怔地點頭,“可不,讓孩子來仇恨本生額娘,這樣的疼痛對於親孃來說,纔是最深的的吧。”
忻嬪伸手一把扣住了炕幾的桌角。
“我本以爲,爲了皇子之事,皇后能與令妃鬥起來;哪裡想到,皇后反倒因爲公主,跟我鬥起心眼兒來了?!”
這豈不是成了,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去?
樂容小心看了主子好幾眼,低聲說,“既然這會子情勢已經變成這般,主子便不宜再當面與令妃衝撞。否則皇后勢必藉機利用,況且——令妃的孩子月份大了,再有個三長兩短,她還不得又冤賴主子?”
“這會子主子不如修身養性,先好好顧着咱們八公主,多費些心思將六公主的心給喚回來……至於這些爭鬥,總歸叫宮裡這些有皇子的人去鬥好了,又關咱們什麼呢?”
忻嬪眯起眼來,擡眸靜靜望住樂容。
“……你說得對。咱們給蘭貴人的心思,不能白使了。”
今日這一鬧,那拉氏雖說叫忻嬪那“璉璐”說的,心下跳過一聲兒;可是當衆人散去,她坐下來細想,還是眯眼道,“……永琪和永璐,我還是更擔心永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