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的不平,終於緩緩消散了開去。
婉兮鬆了一口氣,由着叫福康安自己靜靜去。
婉兮自己的思緒,便也跟着不自禁地飄遠。飄向西北,飄向福靈安,飄向九爺去。
——其實她對麒麟保這孩子說的,也不是全部的實情。
九爺今時今日的地位,也不是全是軍功得來。終究大金川之戰,真正的功臣是老將嶽鍾琪;故此大金川之戰後,依舊有人質疑九爺的軍功何在。
九爺真正的功勞,不在家世,不在沙場,而是在——朝堂啊。
便如這幾年來西北用兵,皇上獨自面對滿朝文武的反對,都始終唯有九爺“獨爲贊畫”。這樣的君臣一心,皇上不用這樣的臣子爲軍機首揆,難道要用那些凡事都存二意的去麼?
可是這些事外人無從知曉,更不能對一個年幼的孩子說。
而今年,她又剛剛知道原來九爺不僅是在朝堂之上協助皇上贊畫,更送了自己的長子福靈安去了西北前線——福靈安那孩子,如今也纔多大啊,九爺也忍心。
這樣的忠君之臣,皇上心裡如何能不感念?故此即便福靈安只是九爺的庶子,皇上也給了福靈安三等侍衛的出身,更特恩在乾清門行走——宮內侍衛分一等、二等、三等、藍翎;然後又要從這些侍衛裡特簡出優者,爲乾清門侍衛、御前侍衛。
故此福靈安不僅是三等侍衛,更是乾清門侍衛啊。這便比九爺當年,更高了好幾個臺階兒去。
這樣的君臣一心,這樣的心照不宣,整個朝堂,再沒有第二個人能與九爺相比。
她自己是女子,無力協助朝堂,她便瞧着九爺的樣兒,在後宮也學着這樣去做。
她只想在後宮裡成爲如九爺一樣的人,懂皇上、陪着皇上,不管多少風雲浪涌,都堅定不移站在他的身邊。
若此,她與九爺才真的是心意相通的一對兄妹呢。
便是沒有血緣親情,也有這樣的心意相通,這便也同樣可以爲至親啊。
婉兮出了一會子神,那邊廂福康安也自己平靜下來了。
可是小小的阿哥還有些抹不開,這便依舊扯着那炕氈沒個完。
“阿孃說,這是蓮生抓週那天,皇上賞的?那既然是皇上賞給蓮生了,那蓮生現在就是這炕氈的本主兒……那蓮生可不可以送給我?”
婉兮笑着搖頭,無奈嘆了口氣,“……蓮生旁的物件兒呢,你要是有喜歡的,阿孃也敢做主給了你,叫你開心就是。只是啊,這炕氈,可不能隨便給你~”
福康安剛放鬆下來的小臉兒,這便又繃緊了。
“爲何?”
婉兮想了想,還是含笑道,“因爲咱們滿人的規矩啊,炕蓆、氈條,都是姑娘家將來嫁人要陪送過去的呢。故此姑娘家的炕蓆氈條,可不能隨便就送給人啊。”
“嫁人?”福康安挑着眉毛,伸手撓了撓後腦勺。
婉兮笑,“就是……你二哥就要迎娶四公主,道理是一樣的呀。”
如今四公主已是長大了,這三兩年便要正式釐降了,傅恆家裡已是早已悄悄準備了,故此福康安也隱約知道,這便笑了,“就是公主長大了,都要搬進我家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