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苦說這些癡話?”皇后斜倚着靠墊,目光緩緩掃過金靜凇:“怡嬪如何能與你相比?”
“你家是高麗佐領的世家,你家先祖新達理早先在太宗(皇太極)時便已歸順,入了皇室的包衣旗籍。你曾祖常明更是歷任康雍乾三朝,先後任領侍衛內大臣、內務府總管大臣,賜太子太保。”
“你父三寶此時更是官至正三品的上駟院卿、兼長蘆鹽政。舉凡宮裡所用馬匹、古玩、果品、雀鳥等皆由你家進貢。你家要品級有品級,要銀子有銀子,幾能與貴妃母家並論。況且你還有皇四子永珹,又剛晉位爲妃,正是風頭一時無兩之際。你又何苦自輕,將自己與那怡嬪做比?”
皇后輕嘆口氣:“怡嬪雖得皇上寵愛,可是終究出身南府,說白了不過一介優伶。她家又本是江南漢人,甚或,連她那報上來的爹都不一定是她親爹……連太后都要爲了她訓斥皇上,你又何必因了她而耿耿於懷?”
皇后的話叫靜凇鬆快了許多:“多謝主子娘娘寬慰。”
皇后拉過靜凇的手來:“每回李朝使團入貢,皇上都對你依賴頗多。有你在皇上身邊,不但能圓融與李朝使團的氣氛,關鍵時刻更有些話只能由你替皇上通譯……皇上在接見李朝使團之事上,總歸是離不開你的。”
“可是怡嬪能做什麼呢?一個江南漢女,聽不懂高麗話,對李朝甚至一無所知。你沒聽說麼,她竟然還想看李朝使臣摔角……她是把人家李朝人當成蒙古人了!她陪在皇上身邊,又能做什麼呢?難不成身爲內廷主位,還要下場替使團歌舞麼?那便是天大的笑話,失了我天朝上國的國格。”
皇后拍拍靜凇的手:“你便放心回去準備,皇上的旨意定不日就到了。”
靜凇起身行禮:“妾身多虧有主子娘娘這番開導。妾身明白自己的責任,定陪皇上處置好與李朝使團之事。”
靜凇告退,素春幽幽道:“今年因多了怡嬪,想來嘉妃娘娘怕也會受不少的氣。”
皇后垂首輕撫佛經:“也是難免。況且這是皇上召見高麗使團呢,雖說嘉妃的祖上早就歸順了我大清,嘉妃已然不是高麗國人,但是總歸同根同祖,在怡嬪和嘉妃之間,你覺着使團會更向着誰些?”
素春眼中一亮:“那自然是向着嘉妃!若此,他們自然不會給怡嬪好臉色!”
皇后緩緩翻了一頁經書:“高麗使團非但不會給好臉色,他們還甚愛寫筆記。他們必定在筆記上極力醜化怡嬪。李朝是我大清屬國,朝廷有大臣常駐李朝,便定有機會看見他們的筆記。只消大臣們將筆記內容傳回咱們大清,到時候怡嬪的名聲,便都由得他們拿捏了。”
素春便也忍不住地笑:“奴才猜想,縱然怡嬪此時寵冠六宮,可是卻也長遠不了。奴才掐算着,那些筆記裡的故事傳回來,最長都不用三兩年。依奴才看,怡嬪的寵最長亦不過那麼幾年罷了。”
稍後婉兮隨着靜凇一起回景仁宮,婉兮與靜凇不甚熟悉,心下未免稍有忐忑。
靜凇倒是對婉兮甚和藹,叫婉兮跟在肩輿旁,一邊走一邊說着話兒。
“婉姑娘自進宮以來,一直都才長春宮裡,本宮尋常倒沒什麼機會與姑娘說說話。不過說起來本宮與姑娘都是出身包衣,家裡的長輩都世代在內務府中任職,咱們便該多親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