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別擔心,奴才在呢。奴才熱乎,爺將手放在奴才懷裡焐着。”
儘管婉兮如此,皇帝還是冷得牙齒都磕撞起來。
“爺!”婉兮緊緊抱住皇帝,將整個身子都貼上去。
皇帝終於緩緩睜開眼,四十五歲的男子這一刻虛弱得像個孩子。
“……九兒,阿睦爾撒納,他,反了!”
宛如一聲霹靂,炸開在婉兮耳邊。
婉兮兩耳轟鳴,一時連思緒都停了。
準噶爾剛剛平定,皇上剛剛告祭過太廟、祖陵,這會子在避暑山莊就是爲了接見有功之臣……可是卻原來,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水月鏡花了不成?
可是她不能讓皇上看出來,只是小心道,“……皇上說過,阿睦爾撒納不是正在路上。不日將抵達避暑山莊,覲見皇上麼?”
烈酒帶走皇帝全身的熱度,這會子皇帝的身子都微微打起顫來。
“沒錯……自五月平定達瓦齊,爺已發覺阿睦爾撒納隱有二心。這便密旨囑咐班第、色布騰暗中監視,一路派人護送阿睦爾撒納至熱河覲見。”
“阿睦爾撒納若肯進熱河見爺,爺自可當面分辨他居心何在。倘若當真有異心,便於熱河治罪。可是這廝半路藉口回自己帳中看望妻子、更換衣裳,這便偷逃向準噶爾去了!”
婉兮也不由得驚得坐起。
“爺可派兵去追?”
皇帝點頭,“已去了。”
婉兮霍地轉眸,望向那西北方的天空。
準噶爾剛平,可是準噶爾卻未平!準噶爾的戰事,以爲已經結束,可是真正的戰事纔剛剛來臨。
婉兮輕輕垂眸,“爺,打一場兵不血刃的仗,盡興麼?”
“雖說仁者之師,以兵不血刃爲最上武功;可是既然是要用兵,如何能用兵不血刃便解決了事情去?”
皇帝不由得眯眼,片刻,便也忽地笑了。
“九兒,說得好!”
“準噶爾近百年來,一直爲大清之患。皇祖、皇考都曾用兵,爺這回平定準部,怎可兵不血刃便當真平定了!那不是打仗,那解決不了根本!”
婉兮便笑了,“正是。奴才相信,爺這樣的漢子,若只是這樣平定了準部,心下如何爽快?!阿睦爾撒納此次爲患,爺正可痛快一場!”
皇帝眼中的茫然倏然而去,那長眸裡又聚起凜冽的精芒。
他伸手捏住婉兮下頜,長眉倏揚,“好九兒,說得痛快!”
他長眸裡的酒意盡去,一雙眸子清光瀲灩,靜靜凝視婉兮。
婉兮卻含笑垂首,伸手推他下炕。
“爺酒意既然散了,便去辦要緊的事兒。阿睦爾撒納既然是中途逃脫,便一刻都別耽擱,以防他逃回準噶爾生變。爺這便去佈置,奴才自己沒事的。”
皇帝眸光一柔,伸臂過來將婉兮擁在懷裡,“……你今晚就睡在這兒,別折騰回去。爺今晚便是陪不了你,也近在一堵牆之外。”
婉兮含笑點頭,“爺別擔心奴才,奴才沒有爺陪着,也不怕。”
皇帝卻攥緊了婉兮的手,“可是爺怕。”
“這樣的時候,爺得有你陪着,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