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姐姐……我一進宮,就覺令姐姐可親可敬。翊坤宮大火之後,也唯有姐姐願意幫我……”
“這會子,我在宮裡舉目無親,也唯有令姐姐才能救我……”
忻嬪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婉兮靜靜聽着,眸光流轉,從忻嬪的面上滑過。
眼前這十八歲的小姑娘,比她小了十歲去,還帶着剛進宮的惶恐無依的模樣。
婉兮會忍不住想起當年的自己。
也曾那樣的茫然、無助,也曾想盡自己所有的誠意,博得宮中人的一片理解、一份庇護。
攤開掌心,掌心裡的紋路細碎而縱橫交叉。村裡的老人說過,這樣的掌紋,註定是操心的命。
可是她自己也明白,這樣的掌紋並非全都是天生的掌紋。那些紋路里,確有幾條是曾經自己劈開通草,盡心竭力做通草花時留下的痕跡。
從前是傷口,後來是瘡疤,再十幾年慢慢走過來,傷疤變淺,融入掌紋,成爲她這一生抹不掉的痕跡。隨同掌紋,一共交織進了她的命運裡去。
她從前那刻的天真,在那比她大了十四歲的人的眼中,是不是也如此時眼前的忻嬪一樣,叫人看見的不是誠意,反倒是小小年紀卻是心眼兒十足?
婉兮掩住一聲嘆息,無聲別開視線。
“既然是流言,別放在心上就是。早晚都會風吹雲散,水落石出。”
忻嬪怔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都忘了哭泣,只一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眼睛,怔怔望住婉兮。
“……可是令娘娘,我爲什麼這會子要揹負這樣的流言,忍下這樣的委屈去?”
婉兮淡淡擡眸,凝住忻嬪嬌俏年輕的臉。
“這是後宮,流言永遠都有;至於委屈,這後宮裡的女人,誰人沒受過?”
“既然進了後宮,便要適應這裡;而委屈,在自己足夠強大之前,也得學着都嚥下去。”
忻嬪又是一怔。
婉兮輕嘆一聲,“我方纔的話是不是有些無情了?以你的年歲,或者換做是這個年紀的我,乍然聽起來,會失望。”
“可是以我現在的年紀,以我在宮裡這些年的過往,如今二十八歲的我,只能給你提供這樣的意見。”
婉兮伸手,用帕子緩緩替忻嬪擦乾臉上的淚。
“忻妹妹,這宮裡的日子,得靠自己。最初的艱難,更得靠自己熬過去。”
“別事事都指望別人幫你。都是後宮裡的女人,誰跟誰都不是一奶同胞,便誰也沒有義務幫你。”
忻嬪盯住婉兮,眼淚再度滑下。
“可是令姐姐……你原本不是這樣對我的。大火之後,你把我帶進永壽宮。我知道,這些年你獨居永壽宮,從未帶人進來過。你明明是對我那樣好的……”
婉兮笑了,眸光輕轉,“是啊,那會子你是受害者。我心疼你小小年紀就險些傷了身子去。”
“可是我發現我想多了。你很聰明,身子也好得這樣快。你其實,根本就不用旁人幫你,你在這宮裡就能過得如魚得水……”
婉兮收回手,帕子沿着忻嬪的面頰輕輕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