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咱們打雪仗吧!”
婉兮拋開心底的惆悵,含笑捉住林貴人的手,指着外頭那冰凍了的海子上面,如白絨毯一般厚厚的雪。
林貴人倒嚇了一跳,“打雪仗?”
她也是漢姓人,祖上也是江南,這冰天雪地裡走出來已經覺得冷了。
婉兮眨眼,“對付這冰天雪地,最好的法子就是以冷製冷,到後來你便反倒不怕冷了!”
林貴人忙擺手,“小妾這會子還在屋子裡呢,都覺得手都不敢伸出來了。就更別說那海子上沒轍沒攔,風更是冷的!”
婉兮便也沒爲難林貴人,含笑點頭,“那我先出去堆個雪人兒來。待會兒你若覺着好玩兒了,再出來也不遲。”
林貴人垂首,努力笑了笑,“小妾先告退了。”
婉兮目送林貴人背影,回首問玉蕤,“……林貴人,可怎麼了麼?”
玉蕤上前道,“奴才覷着,林貴人像是欲言又止。她今兒主動來給主子報信兒,之前也說了極想爲主子建一功,可惜主子早推斷出來了,她很是失望。”
婉兮點頭,“她必定是有事要求我。可是見我已經心裡有數兒,她便沒好意思說出來。”
婉兮吩咐,“設法叫你阿瑪幫我打聽看看,是不是林貴人家裡有事。”
目送林貴人背影遠去,婉兮這纔出門,往海子的方向走。
不想門外身影一閃。
婉兮眸光落在粉牆上那一抹淡如煙水的影子上,便停住了腳步。
玉蕤知趣,忙屈膝道,“這處院子小巧安靜,平素也少有人來。整個院子只有一個出入口,奴才去守着。”
玉蕤去了,婉兮深吸一口氣,含笑道,“果然是身份愈發貴重了,便是我不請,都不肯出來了麼?”
粉牆之上那人影晃動而散,便如煙水吹散在風裡。
隨之一抹石青色身影便映入眼簾。
不等那人自己請安,婉兮已是點頭微笑,“九爺,好久不見。”
從十六年南巡歸來,這一年多來婉兮每日都能見福隆安,也前後見過九福晉幾面。只是反倒是與九爺再未能謀面了。
涼風吹來,直吹進眼底去,傅恆努力地想笑,卻笑不出來。
只能倏然擡眸,極快地看她一眼,便又剋制地垂下頭去。
“奴才給令妃主請安。”
婉兮輕哼一聲兒,“又來了~九爺若今兒還想這麼端着說話,那就快說快完吧,我還等着打雪仗去呢。”
傅恆臉便一熱,“令主子,奴才……”
婉兮終是收起笑謔,輕嘆一聲,“九爺怎麼這麼傻,這冰天雪地的,只穿着袍子就出來了?九爺家裡還不趁個貂皮的端罩麼?”
“我到聽說皇上賜大學士史貽直、陳世倌、協辦大學士阿克敦、孫嘉淦黑狐端罩……難不成是因爲皇上今年沒給九爺,九爺這便索性耍着單兒就出來啦?”
婉兮語聲清脆,字如連珠,將這話說得俏皮而又辛辣,叫傅恆又說不出話來了。
從乾隆五年相遇,到今日已是十二年都多了。他從一個藍翎侍衛,成爲此時的領班大學士、軍機首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話說不出……可只要一站在她面前,便笨得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自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