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后點了點頭,勻淨如白玉的面上浮起淡淡微笑:“原來是那個五妞。說起來也算去年內府三旗所有秀女裡最出挑的一個。眉眼標緻不說,更難得識文斷字,想是她當筆帖式的阿瑪從小教的好。”
皇后說着,又看了素春一眼:“本宮想,那樣一等一的人,才該撥給嫺妃使。倒沒想到撥過去還沒滿一年,倒生了眼疾,且已然打發了出去。”
素春抿了抿脣:“奴才倒是記得,去歲選看的時候兒,皇上也跟主子一樣的想法,還誇了她一句,說是‘明眸善睞’。真沒想到,竟然病竟然就生在眼睛上。”
趙進忠躬着身,一副恭謹的態度,可是一雙眼珠子卻是暗暗轉了幾轉。
此時,此處,他知道自己絕不可多言。
皇后見趙進忠並無應對,便輕嘆了一聲:“也罷,此事終究還需皇上做主。諳達便不必將本宮剛剛的話,御前奏對了,只看皇上旨意。”
趙進忠跪安:“謹遵皇后主子的旨,老奴告退。”
趙進忠走得沒了影兒,皇后一甩手將手裡的帕子丟在了炕几上:“眼疾?到底是誰害了眼疾?”
素春也是不平:“那位還能暗指誰呢?自然是對主子您不滿罷了。”
皇后垂首微微一笑:“嗯,她是想說本宮瞎了眼,纔會撥那麼個人去她身邊伺候。她不喜歡。”
素春便也點頭:“可不!她不過是個滿洲破落戶家的女兒,漢字尚且不識幾個。身邊多了個漢姓兒、識文斷字的官女子,且又是個眉眼標緻的,她自然覺得扎眼。”
皇后面上笑意浮動。那一抹笑意在她幾乎不施脂粉的絹素面上,更顯得鮮豔生動。
“只可惜,陪着皇上選看秀女,除了太后,就是隻有皇后纔有的資格。選什麼樣的人,撥什麼樣的人給她使,都是本宮才能拿的主意。”
皇后重又拿回撇開的帕子,仔仔細細攥在掌心裡:“咱們滿洲人,後宅裡嫡庶之分本不懸殊,當年太宗爺在盛京就是同封了五宮大福晉。在潛邸時,本宮這嫡福晉與她那側福晉都是王府主位,並無漢人妻妾之分,她也一向並不太把我放在眼裡。”
“只可惜皇上登基之後,咱們的身份也跟着變了,嫡庶再也不同。她本以爲憑她滿洲側福晉的身份,必定也是封皇貴妃,位同副後;最差也是貴妃。哪成想她竟然連貴妃的位分都落了空,硬生生排在了高氏之後。”
素春聽了便也笑:“主子說的是。想想五年前那一幕,奴才現在還覺痛快!”
皇后卻收了微笑,揚起頭來:“所以說到底,她想怎麼暗諷本宮瞎眼也好,可是皇上總歸是眼如明鏡的,永遠知道該給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待遇。是她自己不明白,纔會將皇上的冷遇當成是本宮,或者高氏的手段。”
“她看不透皇上的心,這纔是宮裡女子的大忌。所以真正害了眼疾的不是本宮,也不是五妞,是她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