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你?答應你什麼啊?”
玉葉盯住毛團兒,不知怎的,這張臉越發滾燙。
這樣的話,他這幾年已是陸陸續續問了好幾回了。每次雖然都能對應着明確的事兒:譬如這次對應的,就是他要她跟他一起去接四公主和隆哥兒——可是她就是覺着,他每次其實想說的,都不是眼前的事兒。
他故意說一半又含着一半,叫你總能聽得出他若有隱藏。
他是誰呢,他從小就是皇上身邊的哈哈珠子太監。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又什麼話該怎麼說,他都比一般人更明白。可是他偏總是在這句話上這麼說,那她就沒辦法不想到旁的事兒上去。
她就也管不住,非得順着他的思路去想,然後就……着了他的道兒去。
毛團兒又是如往常一般,也不說明白,只是笑。只是輕垂下頭,眸光如星芒在水波里跳動,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便又慌了,心底像是着了火、又像走丟了一隻兔子般。
這樣的場面實在叫她支撐不下去,她這便一跺腳,“算了,就當是我怕了你了。去就去吧,總歸是要去接四公主,換了旁人去,我也不放心。”
婉兮等了好一陣子,將五妞都給等回來了。
五妞噘着嘴嘀咕,“……主子這些天見天兒地叫我去盯着針線上的做荷包,我都看暈了。”
因今年事兒多,這接下來是皇太后的萬壽不說,接下來還有其他嬪妃生辰、接着又是過年的,她得提前預備下些荷包來。
宮裡對荷包的消耗量最大,每年做一批,至少都得做幾十個去。宮份裡皇上的賞賜只有料子,沒有現成的荷包,這要是用荷包,得內廷主位們自己出料子、綵線等,交給自己管領下的針線婦人去做。
若份例裡的料子和綵線還不夠用的,就得動用自己的份例銀子,叫承應的內管領和太監出去置辦去。買回來了再交給內管領下的婦人們去。
婉兮算着年底這段怎麼也得要大荷包十八對,小荷包三十二對,這便將差事交代下去,由宮裡的太監去與內管領交接。卻還派了五妞一起去盯着。
這些零碎的差事,見不到什麼人,也沒什麼意趣,倒要一天天把着身子,五妞甚覺枯燥,見天兒淨在那迷迷糊糊睡覺了。
婉兮聽罷淡淡而笑,“還不是因爲你針線好,能看得出好賴來;再者你辦事最是麻利、眼睛最是厲害不過,那些針線婦人想要偷懶的,便必定瞞不過你去麼。這些荷包來日都是要作爲節禮、賀禮,進獻給皇太后、太妃、皇上、皇后去的,一針一線都馬虎不得。我自己的針線你也知道,我便是自己親自去看着,都不如你替我盯着。”
婉兮溫言軟語之外,還捉過五妞的手拍拍,“這永壽宮裡啊,這一宗差事,我總歸只相信你一個人兒。換了玉葉和玉蕤她們,都比不上你呢。”
五妞這麼一聽,便有些笑模樣了,“那還有玉函呢。玉函的針線也是有名兒的好。”
婉兮點頭,“玉函針線是好,可是玉函性子平和,不會管教人啊。這便又比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