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皇上的寢殿,可是這養心殿終究沒辦法跟乾清宮比。故此皇上所在用膳的這後殿的西暖閣,比東西六宮的暖閣也沒大了多少去。
暖閣當中排開三張桌面的膳桌去,人能站着的地方就那麼一大點兒了。故此雖說是站在婉兮的凳子後頭,可是五妞跟皇上和婉兮的距離,也已經近在咫尺了去。
這樣的親暱,再加上暖閣裡這樣的炭火溫暖,五妞輕輕閉上眼,便彷彿皇上那些私話兒,就彷彿是貼在她耳邊說的。
她情不自禁地臉紅、心跳,身子裡一陣一陣麻酥酥的。
她倒是敬佩婉兮,這會子若換成是她,便早已癱軟在皇上懷裡,化成一汪水兒了。
她兩隻手極力地扭着坎肩兒的下襬。因她是頭等女子,婉兮也顧着舊情,故此便是她一個女子的坎肩兒,也能出了風毛來,她這會子扭着,那風毛的尖兒就扎着掌心。叫她又熱又刺癢,反倒更說不出的難受來。
都怪這暖閣太熱,她又穿得太多。婉兮進了殿還能脫了大衣裳,只穿裡頭的常服袍就是了;可是她們這當奴才的,自然不能了。便這樣硬撐着,心底和身子便都說不清楚爲什麼地,汗溼、難受。
她聽着皇帝越來越親暱的聲音,只覺自己如同發燒了一般,越來越有些扛不住了。
玉葉雖說盯着劉柱兒出神,可是五妞終究是近在身邊兒。玉葉聽着動靜不對,忙回眸盯住五妞。
伸手扯了五妞一下,小心問,“……你,病了麼?”
五妞這才猛然醒轉,睜開眼,用力搖頭,“……沒有,興許是殿內太熱,我有些着涼了。”
兩人唧唧咕咕,婉兮便輕輕避開皇帝的靠近,回眸淡淡瞟了五妞一眼,問,“怎了?”
皇帝的目光便也終於順着婉兮的目光,一併擡起來,落到五妞面上去。
五妞見主子這終於給了她說話的機會了,歡喜得忙跨前一步,就在婉兮凳子邊兒上,挨着劉柱兒的地方跪倒。
極力仰高了頭,目光盈盈望住婉兮,聲音柔婉答道,“回主子的話……本無大礙。興許奴才是在外頭涼着了,皇上的暖閣又太暖,奴才有些被熱氣打了頭而已。還請主子放心,奴才正是臉兒有些紅,氣兒有點喘,旁的無妨的。”
皇帝的目光便近距離落在了五妞的面上。
當真是粉面桃花,目若秋水。
皇帝不由得勾起脣角,“這是誰呀,朕看着倒是眼生。永壽宮裡的人,朕原本都認得的。”
終究,婉兮心下也不由得咯噔一下兒。
五妞帶給她的感覺,跟這後宮裡其他的人都不一樣的。其他人擺明了就是同爲後宮,就是要爭寵的;可是若從前的語琴,今日的五妞,終究還是有一份私人的情意在裡頭的。
不能擺明了防範,更不能直接撕破了臉皮,總要有些啞忍,總得有些視而不見。
人呢,總是能容得下陌生人與自己爭搶,卻受不了身邊的人這樣做。總歸誰都不想被身邊原本親近的人算計、利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