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函還沒想好該怎麼辦,玉蕤便搶一步走出來,扯了毛團衣袖一下:“毛團兒,還不預備熱水去,免得皇上回頭要得急!”
玉蕤嘴上說得利落,身子的站位更是妥當,恰好就是隔在毛團兒和那幾個小太監中間兒,叫那幾個太監看不見毛團兒的神色去。
毛團兒終究是毛團兒,立時便明白了,紅了臉瞟了玉蕤一眼,趕緊躬身暗自作謝,這便答應一聲,趕緊帶了人去了。
玉蕤立在月臺上,一直目送毛團兒離開,待得從毛團兒背影上瞧不出什麼來了,這才放心地轉身回門內去。
玉蕤卻沒想到,一進門卻撞上玉葉一雙有些異色,上下打量她的眼。
玉蕤暗自皺了皺眉,趕緊說道:“估計皇上和主子就快要熱水了。熱水總得叫太監們來擡,咱們也擡不動不是。”
玉葉這才垂下眼簾,錯開了視線,淡淡應了一聲:“你說得對。咱們也預備着些吧。”說完這便招呼着玉函一起去擡洗浴的木桶、銅臉盆。
七月間,皇帝下旨預備起駕秋獮,同時暹羅國派使臣來京進貢方物。
皇帝因前已命傅恆與協辦大學士、太子太傅陳大受辦理“西洋館”,翻譯西洋等國番書之事,便特命傅恆和陳大受,將翻譯成的暹羅國語言與現成的暹羅國使臣對照,以勘正誤。
九福晉得知此事,便忍不住歡喜:“皇上的意思,便是要九爺留在京中招待暹羅國使臣,而不必隨扈木蘭了吧?”
傅恆點點頭:“看情形皇上已有此意。”
九福晉含笑坐下,面上已是掩飾不住歡喜。
終究若九爺隨皇上前去木蘭行圍,這一走至少又是三個月。九爺雖然在承德也有宅子,可是九爺一向專心公務,並不肯帶家眷同行。故此每當皇上隔年秋獮,對她來說便又是三個月的寂寞與等待。尤其今年,三月九爺才從大金川回京,若七月又走了,她當真捨不得。
蘭佩難得會有這樣喜不自禁的時候兒,傅恆便也多看了兩眼。
雖不明白問出來,可是女人家的心思,他自然也明白。
只是,這份感情這些年始終無法迴應,便是她這樣的透露無疑,他尋常便也都只當做沒看見,躲過去罷了。
傅恆垂下眼簾,自己給自己斟上一杯酒,散散淡淡飲下。
蘭佩這便趕緊接過酒壺來:“是妾身走神了。怎麼能叫九爺自己斟酒呢?”
傅恆依舊只是淡淡垂首,“嗯”了一聲,並未多話。
蘭佩見九爺始終這樣淡淡的,自己空有一腔的歡喜,未免也一點點涼了下來。
她努力撐開笑容道:“九爺這是怎麼了,彷彿並不歡喜?九爺是擔心這回不能隨駕,倒與皇上疏遠了麼?依妾身看,絕不會的。”
自古以來,權臣都首先是“天子近臣”。三個月不在皇上身邊,這對於任何一個大臣來說,或許都會有小小的擔憂。
“依妾身來看,皇上將九爺留在京中,也自有深意。畢竟這是九爺三月從大金川歸來之後,身爲首輔第一次留在京中獨當一面。這對九爺來說是歷練,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