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甚爲不快。
“依哀家看,嘉貴妃這個九阿哥夭折得,倒有些天意在!嘉貴妃四月初五才冊封爲貴妃,四月二十七她的九阿哥就夭折了——沒病沒災的,這不是天意麼?”
“這便都是你給了個高麗旗鼓的包衣超拔爲貴妃鬧的!她這輩子的福氣,都被她被超拔爲貴妃給用盡了,輪到她的孩子,便再沒這個福氣了。”
皇帝輕輕閉上眼睛。
當初與那拉氏進封一併進封了嘉貴妃,皇太后便是不樂意的。
皇帝的心意便又是堅定下來:“……不管是不是天意,那總歸是兒子的孩子!那拉氏撤換景仁宮中人,才鬧出如今的事端來。那拉氏自當擔責!”
皇帝倏然仰頭,一雙黑瞳在夜色裡練練生出寒光來。
“兒子以爲那拉氏不配繼位中宮!兒子特來請皇額涅懿旨,降那拉氏位分。至少也要褫奪她攝六宮事之權!”
皇太后一驚,忍不住一拍迎枕:“皇帝!此事不是兒戲,干係社稷穩定,你要慎重!”
皇帝眸光一轉:“可是至少,兒子要給嘉貴妃和九阿哥一個交待。那拉氏獨掌六宮,力有不逮。兒子便想於妃位之中擇一人,佐理內政。”
皇太后眯起眼來:“妃位之中?皇帝,你說的當是那令妃吧?!”
皇帝這一刻才輕勾脣角:“兒子心中是兩個人選:令妃與舒妃。這後宮中事,總歸要仰承皇太后懿旨,故此兒子來請皇額涅定奪。”
皇太后這心下才微微一定:“那還用選麼?令妃一個內管領下漢姓女子,如何堪爲佐理內政之職?還是舒妃毓秀名門,堪當此任。”
皇帝另外一邊脣角便也輕輕勾起。
如何會有意外呢?
皇帝輕舒了一口氣:“若論出身,舒妃不僅在令妃之上,甚至也在那拉氏之上。兒子倒覺着,不如降了那拉氏的位分,由舒妃進爲皇貴妃。如此才更爲名正言順,也更能叫皇額涅稱心如意。”
皇太后靜靜望着自己的兒子:“皇帝!你今日爲何要與哀家說這樣的話?”
皇帝緩緩擡起頭來:“那拉氏危害皇嗣,罪不可赦。兒子肯保全她性命,肯繼續將她留在皇貴妃位分上,便已是兒子對皇額涅的一片孝心!”
“皇額涅若明白兒子的這片苦心,便也請體諒兒子的心情……總歸皇貴妃與舒妃之間,兒子唯能成全一人而已!還請皇額涅定奪!”
這四月末的天啊,竟然還遲遲不肯亮。
皇太后盯着兒子,半晌,緩緩笑了:“皇帝,你說是提令妃、舒妃兩個人選給哀家選。可是哀家看,那令妃你是根本用不着哀家來選的!你真正提到哀家面前的兩人,實則是皇貴妃與舒妃罷了。”
皇帝目光淡淡流轉:“自孝賢崩逝、那拉氏賜封皇貴妃以來,這後宮裡出了多少事?兒子總歸不放心她,可是皇額涅堅持那拉氏爲皇貴妃。兒子便只得將她繼續擺在那個位置傷……可是總歸,這六宮之事,兒子也需要有一個兒子自己放心的人管起來才行。”
皇帝長眸輕擡:“在兒子心裡,這個人,唯有令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