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還罷了,玉葉一眼就叨着了裡面擺放着的幾朵頭戴花。
這裡頭有通草的頭戴花,一瞧就是婉兮的手藝。這還罷了,叫玉葉盯住不放的,是一朵珠花。
玉葉一把將那珠花給撈出來,湊在眼前。
玉壺愀然嘆一口氣,只看着玉葉,卻不說話。
——這朵珠花,幾乎與今年過年的時候兒,毛團兒送給玉葉的那一朵是一模一樣的!
玉葉盯着這珠花,眼前又是那晚毛團兒將珠花舉到她眼前時的情形。
那晚明月悄隱,只剩漫天星子如墜;那晚宮裡的石座燈遠遠地亮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印入他眼底。
他向她含笑眨眼:“我最喜歡繡球花兒。每朵花兒都不大,可是湊在一起就是這麼圓滿又熱鬧。這些年我攢了些銀子,在外頭換了些米珠子,便自己設計了花樣兒,找了外頭放心的首飾鋪子給打成這朵珠花。給你戴~”
她那會子臉便騰地紅了。
雖說大過年的,同在一個宮裡,他給買朵花兒戴沒什麼。可是這卻是米珠子鑲嵌出來的,那密密匝匝的得幾百顆小米珠,再加上那鑲嵌的手藝呢,這一朵珠花便耗費不少銀子去。
她便心底說不清是什麼地惱了,瞪眼望住他:“你當了這些年的太監,當真攢下了不少銀子啊!怎麼着,尋常是不是也有人孝敬你啊?”
他便窘了,趕緊道:“你都胡說什麼呢?咱們主子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麼?我若有膽子藉着主子的名義去收什麼孝敬,你以爲主子能用我到今日?”
“我不瞞你說,我今日是有個首領太監的名兒,可是我自己卻連主子賜下的餑餑都捨不得吃,紙包紙裹起來存着呢。有時候都存哈喇了,纔給吃了。我要是這麼趁銀子,我幹嘛還那樣啊?”
她便忍不住笑了,垂首半扭過身兒去:“你既然沒攢下多少銀子,這又是幹嘛呢?這珠花做下來還不得是你多少年的身家……”
他這才聽出些滋味兒來,小心瞟着她,卻是笑了:“我也沒想過別的。就想着,過年了,我得攢銀子,買花給你戴。”
……
玉壺小心凝着玉葉,緩緩道:“玉蕤和我之前都是看見了這朵珠花。過年的時候看你連續多少天,天天兒戴在鬢邊的。也聽說了是毛團兒送你的……可怎麼都沒想到玉煙也有一朵一模一樣的,而且是早幾年就有了,這才猶豫着,該不該給你看。”
玉葉眼底閃爍起深刻的疼痛,玉壺也不忍看,垂下頭去。
“……不過興許也只是一個誤會。不過是一朵珠花,花樣兒也只是個普通的繡球花,沒什麼稀罕的。外頭街市上,哪家首飾鋪子不會打呢?”
玉葉盯着眼前這朵玉煙舊日的珠花,便忍不住地笑,“……姑姑說錯了,這珠花不是市面上尋常就能買來的。繡球花是沒什麼稀奇,可是要用米珠子一顆一顆鑲嵌出來,太過費工夫,所以沒有哪家鋪子願意做這個。”
“除非是有人有心,特地央求了人家去做,人家才肯做的。故此這花兒不是巧合,只應該是同一個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