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好大的福氣。”
玉壺感同身受,一邊擦淚,一邊也是替婉兮歡喜:“便是宮裡的主位,也總要有了皇嗣,而且到了月份,本生的額娘才能進宮陪伴。主子卻這般便見到了,都是皇上疼惜主子。”
婉兮何嘗不明白,這是她四月進封妃位以來,第一回在妃位上過生辰。因在孝賢皇后的喪期內,皇上這回沒格外賜給她什麼,卻將她額娘送來了……
爲了這一刻的相聚,她便是用什麼都肯換的。
車駕一路終於在午時之前抵達了香山。婉兮一路按捺着,待得下車,走進香山行宮去,這纔再也忍不住了,輕輕看一眼玉葉。
玉葉自然也是明白,不用主子明說,這便朝外撒腿就跑。
其實哪兒用玉葉這麼去找呢,一列內管領、福晉已然上前跪倒請安。
三名內管領都道:“這回令主子千秋,皇上命奴才等三名內管領,供令主子差遣。一應行宮裡的吃喝用度,或者在外採買,都由奴才三個承應,令主子一應都放心就是。
三名內管領福晉更是直接上前,走到了婉兮近旁:“一應設宴、導引之職,都由奴才三人承應。主子身邊的女子只管貼身伺候主子便罷,其餘的都交給奴才們就是!”
因婉兮的母親楊氏也在其中,婉兮便連忙走過去,親手扶起三位內管領福晉來,極力忍着淚,只含笑道:“有勞三位內管領、三位福晉。本宮雖然身在妃位,只是年紀尚小,對於一應規矩難免有所遺漏,還要靠衆位幫襯。”
幾位內管領和福晉便都含笑應了,連說“奴才豈敢”,見禮罷,便也各司其職去忙碌了。
終於,婉兮與母親的手,獨獨握在了一處。
婉兮早已哭成了淚人兒,便要雙膝跪地,向母親請安。
一別這些年,額孃的眉眼還是那般,可是額孃的兩鬢卻已斑白……
婉兮泣不成聲,心痛如絞,唯有這雙膝一跪,才能償盡這些年不能承歡膝下的不孝。
楊氏卻如何能叫此時的女兒雙膝跪倒,早已淚流滿面,卻先跪倒在女兒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死死攔住了女兒的雙膝。
這樣一來,婉兮便更是控制不住,抱住母親,放聲大哭了出來。
這一刻所幸不是在紫禁城中,沒有那麼多規矩的束縛,更不用怕這哭聲飛越宮牆,被那些密密匝匝圍在身畔的六宮聽見。
身在香山行宮,婉兮放縱自己盡情哭了好一會子,將這些年的委屈、不平、不甘全都化作淚水,哭了出來。
山風輕蕩,略過樹梢,沙沙作聲。便彷彿,這山林之中也有人陪着婉兮,一同輕聲啜泣。
隔着粉牆、月洞門,傅恆避在一旁,悄然側首凝視着那哭成了淚人兒的婉兮,一雙眼也跟着紅盡了。
今兒婉兮在香山行宮的千秋,總要內務府內外承應,他身爲總管內務府大臣,自然主動請纓。只是她如今已在妃位,他便這一路都在隊伍中悄然護送,卻再不敢輕易造次,不敢出現在她翟車前。
他知道,他這一回陪她過生辰,也許是他最後一次能在總管內務府大臣的職位上做此事。
甚至,他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有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