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極力攔着,穎貴人倒是望住嫺貴妃,目光泠泠而笑。
“在這大清的後宮裡,行蒙古的禮節,嫺貴妃看不過了?可是妾身卻記得,從前這大清的後宮裡,蒙古的禮節不但行得,而且曾經爲宮中通行禮儀!”
穎貴人這話一出,在座衆人又不由得交換了個眼神。
她們都明白穎貴人這是說什麼呢。從大清入關,從孝莊文皇后那起,大清最初的後宮之主都是來自蒙古八旗的格格。故此在後宮中不但可以穿戴蒙古衣飾,甚至後宮中曾經有一度都是說蒙語的,更別說用蒙古的禮節來請個安了。
婉兮含笑輕輕與婉嬪道:“看來皇上爲穎貴人選的這個封號,當真是選對了。”
穎者,鋒芒之尖也;又作聰慧解。
眼前這位穎貴人年輕氣盛,又聰穎直率,果然再符合這個字不過。
嫺貴妃自己心下已經將自己當成繼後了,哪兒能容得一個剛進宮的貴人,就敢這麼當面與她頂撞?
嫺貴妃冷冷一笑:“曾經?穎貴人,你也分得清是曾經!”
“本宮倒要問你了,你這會子是在‘眼下’,還是在‘曾經’啊?若你身在‘曾經’,你隨便行你的禮,總歸我不在那會子,我也看不見;可惜你這會子卻是在‘眼下’,是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便再沒有什麼曾經,一應規矩都要照眼下的辦!”
愉妃自己先跪下來:“還請嫺貴妃海涵……穎貴人剛入宮,一應規矩還要從頭學起。”
嫺貴妃寒聲一笑:“她是剛入宮的新人,不懂規矩,愉妃你也是麼?她進宮不行宮禮,你便也跟着不行宮禮了;你們兩個相對行的蒙古禮節,你自己不是也早把宮規拋到腦後了?”
“愉妃,你進宮多少年了,你今年多少歲了,還好意思在本宮面前也用這個給自己開脫麼?”
嫺貴妃壓了一晚上的對愉妃的不滿,這會子可找着機會,全都痛痛快快地給發作出來了。
六宮無主,這會子的冷場,倒不知該怎麼化解纔好了。
婉兮垂眸想了想,卻是揚眸而笑,甚至拍了拍掌。
“哎呀,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一見又是婉兮來跟她攪合,嫺貴妃忍不住一拍桌子。
“一家人?你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你一個漢姓奴才,這滿座的滿蒙格格,誰跟你是一家人?!”
婉兮靜靜站立,極力平復住心中的憤怒。
“嫺貴妃說的是,我是出身漢姓包衣,只是這會子我的身份已經變成了皇上的令妃。出嫁從夫,我的身份也自然該從皇上這兒來論。”
“嫺貴妃怎麼忘了,您母家的輝發那拉氏,與舒妃的葉赫納拉氏,根本也不是同源,原本也是從蒙古姓氏改過去的呀。如今您怎麼反倒看着蒙古禮節這樣不順眼了?”
嫺貴妃緊咬銀牙。她聽得懂,令妃這蹄子是在拐着彎兒罵她忘本!還再在她與舒妃之間,又扎一刀!
婉兮眸光轉開,望向這富麗宮闕:“況且我大清之立,歷來滿蒙聯姻,便是皇上的血脈裡,也流淌着近一半蒙古的血呢。嫺貴妃這是將皇上也不放在眼裡了麼?”